李世民在泾阳待了三日,除了夜里回到书院的别墅中休息之外,白天就是在泾阳各处乱转。
泾阳的变化太出乎预料,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原本,只是以为会对泾阳的税收有所提高而已,无非也便是每年收缴的税赋要多上一些。
可如今看来,似乎变得却并不止税收的提高。似乎还有……还有人们过日子的方式。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昼耕田,夜绩麻。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可泾阳的人,现今似乎有所转变了。人与田地的联系,正在泾阳渐渐变得松散。
李世民也不知道,这种转变,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这不禁教李世民突然想起来,当初从夏鸿升口中说出过的话——有朝一日,土地不再成为人的束缚。
可若是人不再被束缚到土地上,那谁去种地,谁去生产粮食,来喂饱大唐无数百姓的无数张嘴?
“陛下,您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护卫在门外出声说道。
“让他上来。”李世民稍整思绪,从巨大的落地窗前又坐回了沙发上面——书院里李世民的别墅中,夏鸿升设计的书房,来自于李世民从未见过的现代式简约设计,是李世民众多的书房之中,最令他感受到轻松平和,因而最受他喜欢的一处。
门被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启禀陛下,臣等几人走访暗查多日,发现这泾阳城中百姓,果如夏侯所言,皆对泾阳所行之新法大为赞叹。卑职等暗探多日,竟无一人说过新法半句不好。”其中一人行礼之后,对李世民说道。
“不止如此,因现下泾阳新法只限定居于泾阳县境内之人,并未限及户籍,故而这一年来另有大批其他地方的人口因想要依泾阳新法而行,而搬到了泾阳。”又一人说道。
李世民问道:“百姓对此并无怨言?”
“是。”几人答道。
“新法施行之中,也无人反抗?施行之时,可有官家从中阻挠,或贪墨?”李世民又问。
又一人答道:“回陛下,开始之时,的确有人阻挠反抗。多为世家望族,或士大夫之流。官员贪墨,倒是未曾查出来。想来泾阳试行新法,夏侯选人之时颇为慎重之故。”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几人的本事,他是信得过的。于是说道:“很好,尔等下去休息一夜,明日去各地看看那帮人,朕不在长安,他们怎的反倒胆子小了?呵呵……”
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讥笑来,然后摆了摆手。
几人躬身行礼告退,离开了那里。
那几人离开之后,李世民又起身来走到窗前,立了一会儿,转身也走了出去。
却说夏鸿升这边,回来泾阳之后,李世民知其想家,也不让他陪同,给夏鸿升放了假,让他回家同家人团聚休息。
此刻的夏鸿升当真可谓是苦尽甘来,尽享齐人之福了——
头枕着的是李丽质的膝枕,身侧轻摇罗扇送来徐徐爽风的是月仙,拨开水果送入他口中的是徐惠,幽姬在旁边掩嘴吃吃笑着,做出一脸崇拜神情的听夏鸿升吹牛。
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夏鸿升心满意足的在心中感叹起来。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哇!
“……话说当时那个用短刃死死地抵住本公子的心口,眼看刀尖就要刺进去,本公子立刻使出一招天山折梅手,脚下刹那间便踏起了凌波微步。那刺客如何是本公子的对手?只是一招,便叫他惨嚎着退开了去……”
“公子!”齐勇的声音出现在了院子外面。
夏鸿升突然被打断了吹牛,有些不爽的转头朝外面吆喝道:“干啥?”
齐勇在外面答道:“公子,陛下来了,在前厅呐!”
夏鸿升乎的一下坐了起来:“说好的放假呢!”
“夫君,妾身也许久未见过父亲了,妾身陪您一起过去好不好?”李丽质问道。
“自然,嘿嘿……”夏鸿升站了起来,对几女说道:“等我去见过陛下,回来之后再给你们讲本公子在战场上的英雄事迹!”
说罢,在众女的嬉笑声中,夏鸿升同李丽质一道出了院子,往前厅过去。
到了前厅,夏鸿升立刻过去行礼:“小婿在后面睡觉,不知道岳父大人驾临,还望岳父大人恕罪!”
“无妨。朕也是方才午酣醒来,出来走走。”李世民笑着道,摆了摆手:“贤婿且坐下来说,朕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顺路过来问问贤婿。”
“岳父大人请讲!”夏鸿升问道。
“朕这几日看泾阳之变化,发觉泾阳的百姓,从耕作上分出了心来,耕作之余,或多或少都会做些个生意,或是做做雇工,赚些钱财来。朕不禁想起来贤婿曾经说过的话,说有朝一日,土地将不再成为百姓们的束缚。朕想问问,倘若现如今,朕不准泾阳县之外的地方将粮食卖往泾阳,只准泾阳自给自足,那泾阳该当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