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唐菲的这个习惯,所以青梅和青杏两人便轮番的守着这杯水,不能让水太烫,当然也不能让它放凉了。
从唐菲睡下到醒来,这水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杯了。
“美人醒了?”
从唐菲被封为美人,不知不觉,萦香阁众人对于唐菲的称呼已经从小主晋升为美人了。
“恩。”
唐菲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靠坐在床上,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脑,总算彻底清醒了。
“外面怎么样了?”唐菲甩甩头,冲着青梅问道。
“美人不用担心,外面送礼物的宫女,我和青杏都接待了。方才梁美人和孙彩女来了一次,我说美人正在睡觉,便挡了回去。现在张嬷嬷正在库房清点整理各宫送来的礼品呢。”
青梅见唐菲彻底醒了,便扶着唐菲起床,又跟青杏一起帮着唐菲穿衣、打扮。
如今已是下午,宫中没有皇后,唐菲不消得向卫贵妃请安,所以一时反倒没什么事情做。
便捧着一本书,倚在床边的美人榻上,闲闲的翻着,眼睛却是看着小院子廊下摆着的一溜盛开着的菊花。
自唐菲被封为了美人,萦香阁的众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就是那些粗使小太监,宫女,也是不在懈怠,直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不见。
甚至连那院子里铺着的青石板都用了抹布细细的擦了,上面连一些灰尘都没有。
整个萦香阁倒是一改往日的颓势。
又有了廊下的那一溜盛开怒放的菊花,倒是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感。
不过唐菲的心中倒是没有那里么乐观。
皇上的心意实在难测,况且如今又没有招了己侍寝,便贸贸然先分封了分位,怎么想都不知道其真心到底是如何。
如果皇上有意抬举自己,宠爱自己,那么想来今夜命自己侍寝的旨意便会传下了。
唐菲是个恋爱都没谈过的黄花大闺女,此时想着侍寝临幸的事却是脸不红心不跳。
显然,这被皇上临幸对其而言,更多已变成一项工作,却少了一些风花雪月的浪漫。
望向萦香阁的门口,唐菲也终于体会到前人所说的‘缦立远视,而望幸焉’,那样的心情了。
前世的时候,记不得是初中还是高中的课本,曾经学到过杜牧所做的《阿房宫赋》。
记得那个时候这首赋,老师是要求全文背诵的,当时的同学们都是一片怨声载道。
转眼到了大学,小时候曾经背的滚瓜烂熟的那些诗句,也都慢慢淡忘了。
可是不知怎么,这时候,唐菲望着萦香阁的院门,突然想起其中的几句‘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三十六年,恐怕也是很多女人的一生了!
尽态极妍,这宫中的哪一个女子不是美貌非凡。
只是美貌,却是这宫中最不稀罕的东西了。
每天都有新的美人出现,旧的红颜老了,新的红颜还会来。
更年轻的身体,更光洁的额头,细嫩的皮肤,鲜艳的红唇,明媚的眼波,纤细的腰肢。
而她们一生要做的不过就是每天盼望着皇上的临幸罢了。
在这后宫中,没有皇上宠爱的女人,就如同没有生命的纸偶,连秋天偶然的一阵风都可以吹倒她,摧毁她。
但是有了皇上的宠幸就真的高枕无忧了吗?
恐怕她们的日子比无宠的女人却更是要忧心。
唐太宗时期的才人徐贤妃曾经说:“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所她们更害怕衰老,害怕失宠,害怕有更年轻,更貌美的女子出现。
如果没有爱情,帝王的宠幸恐怕不会比绢纸更牢固的。
然而帝王的爱情,特别是一个立志成为千古明君的帝王的爱情,想来却是比那天上的星星更难摘取。
至少,星星是可以看的到的。
以前读《阿房宫赋》或者一些史实的时候,总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那些女子、那些宫嫔的爱情、人生,但又有谁能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来到这大云国,又身处这局中呢?
当今的大云国皇帝,貌若潘安,仪表堂堂。
又是待人温柔多情,后宫的诸多女子无不为其痴迷,只觉得自己拥有了他的真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短短的接触了那样一夜,但是唐菲就敏感的觉察到皇上温柔外表下,那颗凉薄的心。
一个真正的千古明君,又怎么会多情,又怎么会专情?
都说后宫是女人的战场,但是大家却总是往往忘了,男人才是这个战场的中心。
如今再想起皇上,唐菲却只记得他那双带着和煦笑容,却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睛。
不过尽管艰难,尽管渺茫,尽管绝望,就算是真的是那遥不可及的星星,唐菲也要拼尽全力的将其摘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