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左右,罗隐出现在秦家大宅。
他的外祖父秦老先生正在书房写着大字。
裁好的宣纸上,每个字都写的张牙舞爪,像是要冲破纸的束缚,张扬到了极点。
听到罗隐走进来,他没有抬头,只是手腕一抖,一滴墨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暴漏了他内心的惶恐。
秦老先生索性将笔放在一边,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自己的外孙。
这个外孙,高大英俊,充满了年轻人的锐气和干劲,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利益纠葛,自己是真喜欢这样的孩子,但是现在,他的锐气像是一根针,刺伤了秦老先生的眼睛。
“为什么?”
罗隐一步步走进,盯着外祖父。
“为什么?你说能为了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是世间永远颠倒不破的真理。”
老先生呵呵一笑:“看来这一上午你做的工作不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拿到了张亚民的全部资料,他是宋家佣人的儿子,他的母亲当年和宋家人死在一起,他的哥哥为了查明真相在京华荟萃做技工,最后被灭了口。死去的钱为民他们几个曾经是江洋大盗,苏浩然老先生无意中泄露了宋家偷运财宝的秘密,为宋家招来了灭门之祸,钱为民这三个人得到了大批财宝,同时他们坚信宋家一定还有更多的财宝藏在那栋楼里,他们用了20多年守着这个小楼,直到前段时间在小楼的地下室内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于是他们开始敲诈你。准确的说,是找到了表哥,开始敲诈他。于是你们寻来了张亚民,告诉他宋家出事的真相。”
秦老先生正襟而坐,听着外孙的叙述缓缓点点头说:“不错,这三个人当初做下血案,想不到这20多年竟然还未放弃寻找的心思。当初他们得到宋家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可惜,他们不懂适可而止的道理,他们一再追查宋家的财宝来源,竟然最后能寻到勉儿那里,小四,你知道,咱们秦家是开银行的,客户用东西做抵押,咱们岂有不放款的道理?”
“国宝可以拿来做抵押吗?那可是国宝,你们明知道那些是什么!”罗隐冷笑,“您知道那是多少东西?”
“20箱。”秦外公好整以暇地望着外孙,“你是要抓我归案吗?”
“偷运藏匿国宝,教唆杀人,现在又杀人灭口,你们你们”
罗隐气愤的说不下去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腕上的青筋非常明显,他内心已然是惊涛拍岸。
“那些东西”
秦外公看了外孙子一眼,低声说:“字画还在,金银器皿融成金银锭子了,你说我们秦家该怎么办?这一旦暴露把秦家人都抓去枪毙一遍都是不够的。”
“什么?你们还毁掉了金银器皿?”
罗隐震惊之极,腾地站起来:“那些都是国宝,你们毁掉了国宝!”
“什么国宝,不过是历朝历代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他们的甘愿送给我抵押,那就是我们秦家的财产,到了我们手里想怎样就怎样。现在一句轻飘飘的国宝,就要全部追讨,哪有这个道理?”
秦外公指着罗隐说:“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当年的东西,你妈妈也得到过两箱,回家去你妈妈留下的东西里找找,她最受宠,要的都是最好的珠宝。秦家每个人都有份,包括你!”
罗隐从没有这么激动过,他扑通一声跪下:“外公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你还是不放过我们?”
“警察局那边我会交代好,只要你和表哥自首,交出东西,一切都可以商量。”
“怎么商量?我今年74了,要我去坐牢?秦家被没收财产,还是你表哥去坐牢?枪毙?你说!”
秦外公想不到外孙子竟然跪下恳求自己去自首,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当年您就错了,就该承担应得的惩罚和责任。只要您把东西交出去,我相信国家会给您一个公正的审判,还有表哥,他是利用张亚民,并没有亲自动手,至于他绑架苏三,我会劝说苏三,让她”
“混账!”
秦外公抓起桌上的砚台扔过去,墨撒了一地,罗隐身上也溅上墨水,他动也不动,依然跪在地上:“外公,求您,纸是包不住火的,我和那边商量好了,只要您自首,警察局会为您保密,不会牵扯到秦家的,一切都低调处理,外公,求您了。”
罗隐说着恭敬地冲秦外公磕了三个头。
秦外公怒吼道:“孽障,你这孽障!当初为什么没把你掐死!”
这时门砰的被人推开,秦表哥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罗隐,你这个混蛋你和军统的人搞在一起!这是要让秦家家破人亡吗?”
罗隐一愣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秦表哥看到罗隐跪在地上,一脚踹向他,罗隐动也不动,安然承受了这一脚,低声说:“我这脚是为外公承担的,这是我该得的,但你们需要承担的也不能推诿!你们已经犯罪,不能一错再错。”
“怎么扯到了军统的人?”
秦外公皱着眉头看着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