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里的话让梓箐的心隐隐作痛,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真诚的,除去亲情之外的,全心全意的,不参杂任何功名利禄的呵护。
梓箐连忙摇头,紧紧抱着对方的脖子,把头埋进颈窝里,声音嗡嗡的,震的他脖子痒酥酥的,“……如果没有阿伯阿婶,妮妮早就死了,阿伯阿婶是妮妮的亲爸爸妈妈,阿哥就是妮妮的亲哥哥。妮妮不要离开你们。”
“妹妮——”
古里轻昵一声,封印的世界感觉到陌生的柔软,在精神力集中到梓箐身上时,突然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精彩而温馨。
他想要不惜一切去守护这份温馨。
可是……
海里出产丰富,可是对于海边的渔民来说,这里出产的东西都不值钱。那些前来收购的商贩都把价格压得很低很低。
所以渔民除了自己吃喝用度,以及兑换一些生活日用品外,极少余钱。而且这还是年景好才行,若是年景不好,温饱都困难。
古里虽然有些自闭导致在与人交流有些障碍,但是并不妨碍他对外界信息的摄取。
而且当他一旦愿意打开心门,去感知吸收外界信息时,他的专注度和对事物的理解能力会比普通人更强。
所以此刻他心里更明白,比同龄人更懂事。
两个人读书?这对于贫穷的渔民之家是难以承受之重。
在梓箐的“强烈”要求下,古里没办法,只得又将梓箐抱回家。
虽然她现在已经六七岁了,可是被古里抱在怀里竟一点也不违和。走在路上有人看见甚至打招呼,“古里,你这是抱你妹妹去上学哩?”
“古里,你可要把妹妹抱好咯,别让花姑子给拐跑咯。”
此时梓箐就明显感觉到古里深邃眼中闪过一丝自豪之色。
海生和水娘见两个孩子这么快就回来了,视线扫过焉瘪瘪的书包,很是诧异。
“古里,这……”
梓箐抢先扑到水娘怀里,嗲声地道:“阿婶,妹妮要和阿哥一起读书,不然妹妮就不去读书了。”
水娘连忙把手在衣裳上揩揩,才一把抱起梓箐,生怕弄脏了梓箐的新衣裳,“妹妮听话啊,等妮妮读了书阿哥再去读好不好?”
呵,这样的话拿去哄骗那些真正的小孩子或许还管用。等她读完书,古里都成老男孩了。这纯粹就是敷衍她的话,梓箐又怎会上当?
梓箐嘟着嘴,脑袋往旁边一撇,娇哼一声:“哼,不嘛,阿婶骗人,等我读了书,阿哥都老了。我要和阿哥一起去读书。不然阿哥读了书教妮妮也行。”
水娘很显然没想到梓箐说出这么…熨帖的话,神情很是诧异,探寻地望着一旁正在翻晒鱼干的海生。
他们当然也想让儿子去学校读书,至少多认些字,会算账,以后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兑换货物,别人都骗不了他们了。
可是……
两人在眼神交流中达成某种默契,而后水娘无比疼惜地轻抚梓箐的头发,“妹妮啊…有件事阿婶本来想等你再长大些了才告诉你,可是…”正说着,声音哽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里的习俗可以把父母叫做阿婶阿伯的,寓意孩子少病痛。
他们都知道说出真相,就意味着他们会失去这个可爱的女儿。
温馨的气氛出现短暂凝滞,好一会,水娘才叹息着说道:“其实……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是…我们在海里捡…”拉长的尾音,焦急而期盼的眼神。
“捡”这个字就像一把尖锥一样刺入梓箐的识海。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段段灰白的画面。
原主与家人失散落水才三岁多,即便懂得一些事情,但是在醒来后她并没有完全记起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只是因为她潜意识对周围简陋而丑陋的事物充满抵触和抗拒,讨厌这些丑陋的人,腥臭的环境,黑黢黢的就像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手……当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并非渔民夫妇亲生,是在小学五年级,那时她就已经完全能分辨清自己的如同白瓷一样的皮肤和那些皮肤黝黑粗粝,佝偻着腰,脸上是一道道褶子的渔民有着本质区别。在听到周围同学都在嘲笑她是“捡来”的时,她心中只有难掩的高傲和难以名状的怨恨。
原主无比想逃离这个糟糕的地方,她旁敲侧击的问水娘,“他们都说我是你们捡来的,你们是在哪里捡的?”
水娘以为原主在学校里受欺负,便安慰她说,她是他们最最疼爱的女儿,谁敢说是捡的他们就要去找他们拼命……
这句充满袒护和疼爱的话落在原主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她觉得这是渔民夫妇故意不告诉她的身世,不想让她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想要让她一辈子憋仄在这个穷困的渔村,她心中不惮以最邪恶地揣度,他们就是因为自己儿子性格怪癖,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所以就想让自己……
事实上,自闭的古里的确对原主表现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关心和呵护。而她则避如蛇蝎。古里虽然封印了自己的世界,可是他对外界的感知却比常人更加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