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崇门是成都的南门之一,也是成都最繁忙的城门,每天从这里进出成都的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尤其是迁都令发布之后,出城的洪流是络绎不绝。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舍弃自己微薄的房产田产虽然肉痛,但敌兵来袭,战祸横行,呆在成都城里连一点生命保障都没有,连皇帝都要逃命去了,他们如何还有胆量呆着不走。
有传言说魏吴两国的军队那可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据说永安城破之后,守城的军民尽遭屠戮,无一生还,这消息散布开来,整个成都都是人心惶惶,惊恐不安。虽然有人质疑的消息的真伪,但大难临头,许多人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收拾起简单的行囊,加入到逃难的洪流之中。
虽然逃往南中路途遥远,但好在朝廷还是发放赈济粮食的,并且沿途都有官兵护送,百姓们在惶恐之余,也能获得一些安慰。人流如涌,宣崇门昼夜都不关门,以方便民众出城。
不过今天显然例外,一队队铠甲鲜明的羽林卫将宣崇门里外都戒严了起来,禁止任何人通行,老百姓虽然怨声载道,但却无人敢冲撞,整个宣崇门及宣崇门内大街上洒扫干净,空寂无人。
接近午时,天气愈发地阴沉了起来,阴云低垂,偶尔地还飘起了一丝雨滴,虽然时值初夏,却让人依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凉意,如同深秋般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羽林郎谯贤和谯同非常“巧合”地就在宣崇门外巡执,而他们所带的羽林卫,也都是出身于益州士家的子弟,顶盔贯甲,全副武装。
这种“巧合”自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此人正是羽林中郎将李信。羽林军分为左右军,分别由羽林左部督和右部督来统领,左右部督以下,各设有两名羽林中郎将,李信就是在羽林左部督手下任职。李信是梓潼涪县人,前中散中大夫李撰之子,自然也是益州本土系的中坚人物,虽然他有司职在身,没有参与谯府的密议,但李信素于周巨交厚,得信之后欣然同意,并利用手中的权力,将谯贤谯同等一干羽林卫暗中抽调到宣崇门。
谯同不过才刚及弱冠,脸上稚气未脱,现场的气氛过于压抑,站了没多久,他已经是冷汗涔涔,左手死死地攥着刀柄,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放松点,不要太紧张了。”谯贤可比弟弟沉稳老练的多,他入职羽林军已经有几个年头了,相比于去年刚刚当上羽林郎的谯同成熟的很多。
能不紧张吗?今天要担当的可是要绑架天子的任务,谯同自从站到了宣崇门外,双腿就不住地打颤。“二兄,陛下会走这条路吗?”
“废话!”谯贤压低了声音训斥道,“看你那熊样!站直了,等会儿听我的命令便是。”
谯同噢了一声,向北望去,但见空旷的街道之上响起鸣锣之声,一大队的车驾在甲士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而来,旌旗招展,车乘相衔,斧钺林立,华盖如云。
刘禅此行名曰迁都,实为逃亡,不过就算是逃亡,那也不能有失皇家的体统,该摆的仪仗一样也不能少,正所谓泥牛掉河里——架子不倒,只不过规模略比寻常小了一些,不过警卫却森严了不少。
羽林左部督马秉和羽林右部督李球分别护在天子鸾驾的两侧,徐缓而行。
李信朝着谯贤暗暗地点了一下头,谯贤心领神会,握紧了刀柄。按照原定的计划,天子的车驾经过宣崇门之时,由暗伏在宣崇门外的士家死士发起偷袭,吸引护驾的禁卫视线,谯贤谯同则率领羽林卫趁乱接近天子的车驾,挟持天子。
这个计划正是依赖于李信所统领的羽林军,混在护卫之中的李信根本就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这边士家死士们一出手,必定会将马秉和李球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此时谯贤谯同再出手,便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必,一举拿下刘禅。
马秉和李球倒是很轻松,天子出宫,侍卫扈从至少也是上万人,何况在京城之内,马秉和李球丝毫也没有怀疑有人敢意图行刺天子,倒是一路南迁到南中,迢迢两千里的路途,这才是让人真正有些担忧的。
宽大的宣崇门就在眼前,天子卤薄仪仗没有丝毫的停顿,缓缓地驶出了宣崇门。
就在此时,宣崇门外突然地涌出无数的黑衣人,皆是劲装悍服,黑巾蒙面,手持利刃,仿佛如天降神兵一般,向着天子的车驾杀了过来。
马秉和李球脸色陡然大变,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真的敢在京城的门口就来刺驾,双双大喝道:“护驾!护驾!”
所有的羽林军立刻拨刀出鞘,护在车驾的前面,那些持斧钺的,打旌旗的,此刻都弃了斧钺旌旗,毕竟那些玩意看着挺吓人,但实战没有一点用途,还不如使用刀枪趁手。
那些黑衣死士动作矫健,身手敏捷,不过才几息的工夫,就已经冲到了车驾的近前,与护在车驾前的羽林军厮杀了起来。黑衣死士显然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出手既狠又辣,眨眼工夫,就砍倒了十几名的羽林卫,攻势之迅猛,令人咋舌。
羽林左部督马秉大怒,高声喝道:“谋逆狂徒,竟然敢如此猖狂,给我杀!”马秉纵马绰枪,向前冲去,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