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韩拔陵说到这里,金心月忽然捂住了嘴,颤声道:“深蓝脑医院的雷雨琴院长说,我父亲的大脑状况极不稳定,依旧遭受‘大脑渐冻症’和‘冬眠后遗症’的双重侵袭,必须每
倘若不知道雷雨琴的真实身份和深蓝脑医院的秘密,这些措施不过是正常的医疗手段。
但既然雷雨琴被域外天魔附体,深蓝脑医院就是他们最大的巢穴,那隐藏在这一系列措施后面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韩拔陵冷哼道:“那就是了,通过每天的‘远程监控和治疗’,域外天魔就可以掌握令尊大部分的想法,以及他看到、听到和曾经说过的东西,特别是和你交流的点点滴滴,那是最关键的,连半秒钟的记忆画面都不会被域外天魔放过。
“每三个月一次的全面检查,或许就是检查设置在令尊脑域深处的‘禁制’是否牢固,看他是否还处在1oo%的掌控之中。
“又或者,是向他的大脑中注入新的‘病毒’。
“控制和交流是双向的,域外天魔能控制令尊,令尊也一定知道他被某种诡秘而邪恶的力量所控制着。
“但他不能告诉你,哪怕是针尖大小的暗示都有可能被域外天魔现,从而再对他进行更深层次的洗脑、封印和控制,甚至就像你刚才所担心的,把他的意识彻底抹杀掉,用一整套错综复杂、浩瀚如海的数据库取而代之,塑造出一个极像是你的父亲的人工智能,一个级异灵——灵体!
“处在这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当中,令尊几乎无法反抗,但他既然是昔日‘赤潮计划’的策划和实施者,以一己之力弥合人族和妖族数万年裂痕的人,他就一定会反抗,用自己的方式,让那些控制他的域外天魔,付出惨重的代价!
“诸位尽可以想象一下,倘若你们是金屠异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何反抗呢?”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将自己代入到金屠异的视角当中,全都感知到了不寒而栗的莫大恐惧。
李耀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倘若他是金屠异的话,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命运——
因为大脑渐冻症,逐渐丧失了清晰的思维和坚固的意志,神魂慢慢陷入一片暗无天日的沼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几十年。
忽一日,再度稍稍清醒过来,却现自己的四肢和身体统统不见了,只剩下一副高度败坏,半死不活的大脑。
即便这副大脑,都落入了域外天魔手中,被域外天魔用“分子逐层打印”技术修复的同时,往里面植入了不知道多少种禁制、封印和病毒,几乎每一个脑细胞,都被高度控制着。
他知道域外天魔有一个阴谋,这个阴谋将毁去他毕生的心血,毁去人族和妖族共同的希望,更会……毁去他的女儿!
但他不能说,甚至连想都不能想,因为域外天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他的大脑和神魂进行全面检查,他不能让域外天魔现,他拥有一丝丝的反抗意志和反抗能力,否则,这一丝丝的反抗力,也会像阳光下的肥皂泡那样,瞬间变成梦幻泡影。
那么,不顾一切向女儿说出真相,劝女儿立刻放弃“黯月计划”,行不行呢?
这也是行不通的。
先,黑风舰队的大举入侵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一旦不能在星海会战中干脆利落击溃黑风舰队的主力,则星耀联邦无论如何都会被拖入连绵不绝的战火中,即便不是被黑风舰队毁灭,也会被真人类帝国的第二支、第三支远征军在几十年后毁灭。
多苟延残喘几十年,显然不是金屠异想看到的结局。
其次,域外天魔诡谲叵测、无影无形,纵然这次的阴谋被揭穿,只要不伤及其根本的话,大不了继续蛰伏几十年,等到联邦即将毁灭时再出来兴风作浪。
面对真人类帝国和域外天魔的双重侵袭,别说一个“三界至尊、秃鹫李耀”了,就算来一百个,恐怕都无力回天。
所以……
“难,难,实在太难了!”
李耀觉得后槽牙一阵阵冷,他现那时候的金屠异,就像是被斩断了四肢,又关在一间铜浇铁铸、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根本无计可施,无处可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金屠异真正的处境,比这还要艰难百倍,纠结千倍,痛苦万倍。
倘若只是被斩断四肢关进黑牢,受煎熬的也仅仅是自己而已。
但金屠异明知道阴谋的存在,却还要眼睁睁看着女儿踏入陷阱,甚至自己就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成为“陷阱”的一部分。
当金心月在他面前眉飞色舞地阐述“黯月计划”,无比骄傲地向他畅谈理想和将来,憧憬着妖族和联邦的双重崛起时,这个明知女儿必败无疑甚至必死无疑,在死前还会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父亲……他的神魂深处,究竟该泛滥着多么强烈的波浪,而他又是以何等强大的意志力,才硬生生压制住这股惊涛骇浪,不让域外天魔感知到一丝一毫啊!
李耀双手捂着脸,一阵用力揉搓,兀自感觉到那股无法挣脱的大恐怖,狠狠烧灼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