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没再走,只是看着阁楼上饮酒的那个男人,司马青衫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仍然自顾自的饮酒,夏络秋等人看着奇怪,顺着凌雪的目光看去,也见到了司马青衫,以为是凌雪撞见了熟人,如今天云国随着玄庭的覆灭,也变成了一处无主之地,外来修士尤为之多,鱼龙混杂,凌雪虽说修道时间不长,不过也已然走南闯北,能够在这宾客络绎不绝的烟花之地看到熟人也是寻常之极的事情,这点倒是让他们猜对了,不过他们却是不知道,如今坐在上头饮酒赏花的,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帝皇,而且还是格物宗的左右护法之一,号称不死玄皇的司马青衫。
这些年的古宗磨砺加上竺南风有意无意的指导终究还是锻炼出柯亦梦不同于夏络秋等人的眼界实力,尽管司马青衫不显山不露水,不过柯亦梦仍旧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淡淡的危险意味,轻声问凌雪道:“要不我先带天依还有萧笑笑回去武府?”
凌雪点头道:“只是一个熟人,我去与他喝上几杯,不必担心,我一会儿便回去。”
红袖的大当家夏络秋这时候也算是听出几分味道来,目光深深的望向楼上独坐饮酒的青衫修士,以凌雪如今的修为地位还这般郑重对待的修士,可真是不多见,怕是寻常真王都不太够格,如此一想,楼上这位的身份可真是不简单,仔细一瞧,真让她瞧出几分不简单来,一身质朴的青衫下蕴藏着一种没能看到多大天地的红袖姑娘都能看得出来与众不同气质,她将稍微将神识接近,便会发现这个男人周身仿佛都烧着一团炙热无比的生命火焰,生生不息,将世界与他彻彻底底的分隔开来,素来懂事的姑娘们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不过仍旧敬而远之,因此至今仍能不受任何人打扰的独享清净。
真是了不得,最近几年她在天云国里见过太多的英杰翘楚,却是没人能够做到眼前这一位这般轻拿慢放之间便气魄尽显。
凌雪看到柯亦梦还有血夜等人离开,微微一笑便拾阶而上,走到司马青衫的桌子旁边,很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取了一个酒杯自觉为自己斟上,顺便还帮司马青衫手边空了杯子满上,然后娇媚道:“这位大人,来红袖饮酒赏花赏美人,真是好雅兴啊。”
司马青衫长得极其斯文,有一种读万卷书行万里后才能沉淀出来的气质,只不过那一双狭长而又凉薄的淡蓝色眸子还有缠绕在身的浓郁黄泉死气却出卖了他作为一代不死玄皇从死人堆里走出的狠辣跋扈,然而当这样一个长相儒雅却有着一身凶戾焰火的男人眸子中露出几分笑意的时候,却又比他手中的醉仙酒还要醉人心神,这样的男人,若是手里再加上点权势,是有本事通杀女人的,更何况他手里握着的可还是执掌凡修生杀大权的帝皇之威。
他终于不再望着外边的腥红血雨,转头看着面前这个千娇百媚但却危险至极的女人,微笑说道:“这声大人我担不起,凌姑娘管我叫做司马道友便好。”
凌雪笑盈盈道:“既然司马道友这么说,那我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友今次来红袖应当不是简简单单来喝个酒吧。”
司马青衫失笑道:“地位高了,做什么事情似乎都变得别有深意,让人误会猜忌,怪不得自古有人说高处不胜寒。其实我真只是来这里饮酒赏花的,只不过正巧赶上一场好风景,才顺便一饱眼福。”
凌雪问道:“那道友看完后,有何感想?”
司马青衫道:“酒不错,景更佳,美人绝妙。几年前在无双殿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便听司徒说过你,当场一看,委实是人中龙凤,作为一介女子,与那个纪无双相比竟然都能够毫无逊色,令人佩服。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只是雏凤,羽翼未丰,原以为没有丰满的一天,很显然我想错了,然后我才明白,我只是一只好死不如赖活的不死鸟,你却是一头会不断浴火涅槃的凤凰。”
凌雪掩嘴轻笑道:“司马道友谦虚了。”
司马青衫摇头说道:“可不是我谦虚,说实话方才我看天上裂开那么一道口子的时候,我可是觉得相当疼,我估摸全天下所有领悟了道境的修士,都会有我这样的感觉,若是有可能的话,我还真不想捱这么一下。”
凌雪意味深长的说道:“司马道友若是就像今个儿一样安心赏景,大抵是捱不到这一下的。”
司马青衫抬起酒杯,轻轻酌了一口,感慨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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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与司马青衫这位格物宗的左护法并没有说太多,打了几个浅显易懂的机锋,喝了几口小酒,再聊聊如今就像是一坛子大染缸一般的天云国,司马青衫倒是不见外,将如今形势有条有理的分析给凌雪,倒是省了她不少调查的功夫,其实刚开始她动身前往天云国的时候,并没有意料到如今的这些涌动暗潮,而是有点后知后觉的态势,不过如今看到了司马青衫之后,她已经可以很确定一件事情,那便是天云国定然要刮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雨,而且这一切还与她息息相关。
直到外头的雨势渐小,司马青衫这才笑着告辞离开,凌雪一个人翘着脚托着腮帮子想了半晌,也离开了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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