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有镒没有带随从,他在阮氏政权此次派遣的使团中官小位卑,他又不喜欢被阮朝文庇护,故而身边自然没有随从了,免得被人说闲话,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没人会找他这个无名小卒的麻烦。
李宏宇并没有跟阮有镒诗词歌赋,也没有谈天下的时政,而是聊起了西洋诸国的风土人情,使得阮有镒听得津津有味。
“阮兄,西洋人的自然学科着实是厉害,其三桅战船和火器已经独步天下,足以与大明分庭抗礼。”
谈笑间,李宏宇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不无忧心地说道,“如今西洋人已经占据了南洋,假以时日的话中南半岛和大明迟早要遭到他们的毒手!”
“圣人之学主要是修身养性,而西洋人的自然学科则是实用为主,经过他们改良的火炮不仅打得更远而且也打得更准。”
阮有镒闻言连连点着头,对李宏宇所言是大为赞同,一针见血地点明了东方与西方在学科研究领域的不同,而且下意识地就提到了火炮。
由于阮福源结交葡萄牙人,故而葡萄牙的技师帮着阮氏政权造船和造炮,进而使得阮氏政权的军事力量得以提升了至少一个档次。
“西洋人狼子野心,四处侵袭掠夺,可谓贪婪成性,他们现在是没有能力吞下中南半岛和大明,否则的话肯定不会放过嘴边的这块肥肉。”
李宏宇手中酒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痛心疾地望着阮有镒叹道,“唉!可惜咱们明知如此却无能为力,旧学已经在读书人心目中根深蒂固,提倡西洋新学之难无异于上青天,这实令人感到痛心呀,眼睁睁地看着西洋诸国把咱们给拉开。”
“船到桥头自然直,李兄勿需担忧,只要我等力劝当政者推广新学,那么就一定有所成效。”
阮有镒对此是深有同感,开口安慰李宏宇道,虽然他不懂新学但是由于接触了被阮氏政权请来的葡萄牙人,故而清楚新学的重要。
“当政者事务繁忙,以国家安定为己任,有谁会去得罪天下的读书人?”李宏宇闻言苦笑了一声,倒了一杯酒后一饮而尽。
当然了,李宏宇的这话自然是说给阮有镒听的,阮有镒的神色随之一黯。
以安南国为例,郑氏政权和阮氏政权的关系越来越糟糕,迟早有一天双方会打起来,届时大家都忙着攻伐,谁敢在这个时候推广新学去刺激那些自幼苦读旧学的读书人,那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因此,说服当政者推广新学看似简单,实际上有着重重阻隔,从满清后期洋务运动的失败上就可见一斑。
“阮兄,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今天咱们俩一见如故,晚上不醉无归呀!”
见阮有镒陷入了沉默,李宏宇的嘴角闪过了一丝笑意,然后倒了一杯酒敬向了阮有镒,“来,干了这杯。”
阮有镒回过神来,连忙端起酒杯与李宏宇碰了一下,李宏宇说的没错,两人之间有着很多的共同之处,确实惺惺相惜。
“阮兄,俗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阮兄与其待在家里不如出去见见世面,届时一定收获良多。”
把酒杯里的白酒喝干后,李宏宇沉吟了一下,笑着向阮有镒说道,“如果阮兄愿意的话,在下倒是能让阮兄跟着大明的贸易船队西行,去看看南洋诸国的现状。”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阮有镒闻言眼前顿时一亮,他现在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李宏宇的话已经挑起了他的兴趣,故而令他产生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不过,阮有镒是安南国的官员,跟着大明的船队前去贸易好像有些不合适,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心怀不轨,要刺探大明的贸易信息。
“这有何妨,你们安南是大明的兄弟之邦,如果外敌当前,咱们理应一致对外。”
李宏宇闻言笑着摆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然后拍了拍胸口大咧咧地说道,“只要阮兄愿意,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就多谢李兄了。”阮有镒闻言顿时大喜,尤其是李宏宇的那句“兄弟之邦”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因此连忙向李宏宇拱手道谢,殊不知早已经落进了李宏宇的设下的谋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