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岭城,总兵府,后院会客厅。
金台石跪在大厅中央,双手反绑在身后,神色显得异常严肃,引得下人们远远地张望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金贝勒,你这是何意?”
李宏宇走进大厅后把金台石扶了起来,招唿跟在身后的满桂给金台石松绑,安慰金台石说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本官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贝勒勿需如此。”
“巡抚大人,卑职有罪。”
金台石闻言脸上顿时面露愧色,再度跪了下来,不无惭愧地说道,“巡抚大人神机妙算,努尔哈赤的两个儿子确实逃回了赫图阿拉,卑职犯下了大罪,私下放了他们离开。”
“什么?”李宏宇闻言装出吃了一惊的样子,“贝勒为何要如此做。”
“禀巡抚大人,皇太极是卑职的妹妹的儿子,卑职实在无法向他下手,故而放他们走了。”金台石苦笑了一声,以头触地说道,“卑职自知犯了大错,故而愿意接受大人的任何惩处!”
原来,金台石按照李宏宇的命令,率领一千叶赫部士兵在从铁岭通往赫图阿拉的路上设伏,成功截住了狼狈向赫图阿拉逃窜的代善和皇太极,而两人身边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八旗骑兵而已。
由于代善和皇太极手下的骑兵已经在铁岭之战中打得精疲力竭,故而根本就不是金台石的对手,只要金台石一声令下,以逸待劳的叶赫部士兵就会把代善和皇太极的手下全歼。
不过,皇太极毕竟是金台石的亲侄子,金台石对皇太极下不了死手,经过皇太极的哀求后,看在妹妹的份儿上最终网开一面放了他和代善。
显而易见,皇太极不可能抛下代善,否则即便回到赫图阿拉也会受到外界的鄙夷和非议,金台石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成全了皇太极。
“本官只知道布杨古贝勒与努尔哈赤有着杀父之仇,没想到努尔哈赤是你的妹夫!”
听了金台石的解释后,李宏宇故意表现得十分意外,随后沉吟了一下后扶起了金台石,一边解着他手上的绳子一边郑重其事地说道,“此事的责任在本官,如果本官知道皇太极是你的亲侄子绝对不会派你前去设伏,这种甥舅相残可不是本官所希望看见的。”
“谢巡抚大人开恩。”金台石闻言心中顿时一阵感动,知道李宏宇没有追究他罪责的意思,连忙开口道谢。
“金贝勒,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回去歇息吧,伏击的事情莫要再提,就当代善和皇太极冲出了你们的伏击。”
李宏宇笑了笑,安慰道,“本官已经向朝廷上了奏表,此次铁岭之战你们叶赫部与喀尔喀部当居首功。”
“谢巡抚大人。”
听闻此言,金台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向李宏宇一躬身后离去,他最为担心的就是自己放走代善和皇太极影响到叶赫部,不过由此看来他的担忧是多余的,李宏宇并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望着金台石离去的背影,李宏宇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如果金台石向他撒谎的话,那么他肯定要趁机敲打金台石一下。
不过,既然金台石老老实实地向他坦白了一切,那么他自然要好生安抚,与放走代善和皇太极相比李宏宇更在意的是金台石的忠诚。
实际上,李宏宇岂能不知金台石与皇太极之间的关系?他之所以让金台石去伏击就是为了让其放皇太极一马。
皇太极可是后金的第二位大汗,满清的开国皇帝,如果他在铁岭之战死了或者被俘的话那么肯定将引发一连串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这或许是好事,但也可能是坏事。
努尔哈赤晚年最宠爱的是第十四子多尔衮,多尔衮的文韬武略比皇太极更甚一步,皇太极一旦有事,那么届时无人能制衡多尔衮,多尔衮肯定会登上汗位。
而且,皇太极一死的话努尔哈赤势必更加小心,那么其在位时间很可能会延长,这就给年幼的多尔衮继承汗位创造了有力的条件。
相对于皇太极,李宏宇更忌惮现在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多尔衮,当年满清之所以入关逐鹿就是多尔衮力排众议定下的决定,干隆皇帝称其“定国开基,成一统之业,厥功最着”。
如果不是努尔哈赤死的时候多尔衮才十五岁,那么以皇太极的出身很难夺得汗位,毕竟皇太极的母亲是金台石的亲妹妹,叶赫部与建州部可谓是一对不死不休的老冤家。
实际上,努尔哈赤死之前最中意的继承人是次子代善,代善不仅诸子中最为年长,而且战功赫赫,手握两红旗重兵,在当时后金军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惜的是代善与多尔衮的母亲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又没有什么太强的名利心,为了私心也好,为了后金的大局也罢,他选择支持与其并肩作战多年的皇太极继承汗位,这才使得皇太极脱颖而出。
因此,无论是皇太极还是代善,李宏宇都不希望现在就灭了他们,那样的话事态的发展将变得不可控,失去了代善和皇太极的制约后势必将多尔衮推到后金大汗的宝座。
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