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花白了,然而现在重变得乌黑、根根通透。他看起来倒不像是六十岁的人。倒像是五十岁。
“而且这么久,你已觉得我死掉了,也没传她水云劲。”
“只是……规矩。”刘老道沉声道,“心哥儿传我的是天心正法。天心正法,传承不能名不正、言不顺。”
李云心撇撇嘴:“一家人。用不着说这种话。明日走之前你抄录了留给她,她也能自保。”
“……好。”
李云心继续在这藤椅上、闭目养神似地靠了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扇子。
手中便多了一道紫色的符箓。
他随手抛给刘老道:“这东西是我杀了那从云子,从他身上搜刮来的。带在身上烦——总想起那个老东西。你也送给她吧。”
刘老道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符箓看了一眼,抬起头:“啊……心哥儿,这种宝贝……”
“狗屁的宝贝。”李云心撇嘴。“用一次就没了的东西。你留着吧。”
刘老道欲言又止,但还是将符箓收了:“……好。”
然而刚刚将这符箓收入袖中,李云心却又在扇子上抹了一下,又抛给他一个东西。
刘老道忙接了,一看,是一只羊脂白玉的小瓶儿。
“据说可以益寿延年、生肌活血——上清丹鼎派炼出来的玩意儿。我又用不着这东西。你也叫她收着吧。”
这次刘老道终于站起身,叹气:“心哥儿……老道我只是陪你说了说话而已。你自己一样看得通透的。”
李云心闭了眼不说话。
刘老道看他一会儿,叹口气:“好好好。但我再不收了。”
“想收也没了。”
刘老道便笑起来。想了想,终究是说出了口:“今夜见你这么烦恼,老道我倒是……倒是……觉着更开心了。”
见李云心也不回他的话,便摇摇头:“我且给她送过去。”
李云心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刘老道就轻轻地开了门、又轻轻地关上了。
鸡又鸣三声——似乎是时葵子在院中养的鸡。这声音引逗了不知何处的野鸡、又或者居住在荒野当中的某家人家里的公鸡……隐隐约约地,鸣叫声便此起彼伏了。
任谁也想不到,在洞庭湖边、南山半山腰的这个小小平台上。此刻竟真有两人、五妖、一鬼,一神兽……异常和谐地并存着。
他独自在这屋中闭目坐了一会儿,才睁开眼。鸡叫得早,天还是黑的。
又轻轻地、长长出一口气,目光投向棚顶。
刘老道终究是个男子,总要邋遢些。而那时葵子似乎也并不好来他这里为他做太多事——毕竟也相处了不到一个月而已。
于是看到棚顶上结了蛛网。残破一半,一角耷拉下来。
一只腿脚细长的蜘蛛吊在半空中,不知发呆想些什么。
“红娘子……”李云心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本打算叫洞庭君与道统、剑宗斗个你死我活。
谁知这洞庭君却藏了王牌。
眼下的局面倒是反了过来——变成了那洞庭君。坐看他与道统斗了。
在湖心上那红娘子说湖里有法子可以分辨得出他身上的龙气……见鬼了。究竟是什么法子?
又不是那种头顶顶着明晃晃的等级的游戏。修士、妖魔们的皮囊也都没有残缺,更不会有所谓“看他的灵气波动应是某某境界之类的事情”——倘若一个人连自己的灵气都不能收放自如、如此疯狂地外泄……
那离功散身亡也就不远了。
他得搞清楚这件事——如此识破了他的“龙气”?
他可不希望以后自己走在路上就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对自己说——我知道你是龙子!
渭城事了。他必须去洞庭。
龙生九子,唯有螭吻一个化境。化境与真境可并非什么递增关系……一个境界的差距,实力就不是以道理计了。为何独独龙九如此?
九公子与洞庭君的相处方式原本就奇特——放眼天下,也看不到其他的龙子身边会伴生着一位大妖魔。为何两者相安无事?
那红娘子……嗯……红娘子。那红娘子反复地同自己说洞庭君与螭吻的关系非同一般。而那洞庭君又的的确确对龙族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特殊态度。
他一个三千年大妖被圈禁于此……又究竟是谁?!
李云心闭上眼睛让这些思绪在脑海中搅成一锅粥,然后再睁开眼。
屋顶那腿脚细长的蜘蛛不见了,不知蛰伏去某处。
李云心盯着它看了一会。一弹手指。
一阵劲风射到那网上、将垂下的一角钉上墙壁。
他站起身、推开窗户,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更远处便是洞庭与渭城之间的苍茫野原林。在黎明并不明亮的天光中,那森林绿得深沉,宛若一块巨大的墨绿色玉石。即便以他的目力,也无法在天际看到渭城的踪影——这野原林如此广阔。几乎与洞庭相当了。
他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