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尘并不是多情之人,相反,他很绝情。”林清之道:“你没有亲眼看见这段时间的东吴,韩尘手段绝之冷之无情之,令很多人心惊,他是真正成大事的人,忍性绝心,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万钧,这样的人,心怀天下,做任何事都未雨绸缪,并不允许出现差错偏移……连同他自己的心。”
宁馥笑了笑,道:“是,东吴收拾的很好。”
“只泼在了你这里。”林清之做了个干脆有力不容置疑的总结。
宁馥不做声,眼神里有种微微湿软的东西,林清之在她对面轻轻浅浅的笑着,冬日的阳光洒在身后平整阔大的白石庭院里,有种如海般的浩荡。
“你什么时候起开始替他说好话了。”半晌宁馥转了话题。
“为了你的幸福。”林清之道,“便就是我这个旁人,也再不能不承认他对你的用心,而且这放眼望去,还有谁,能做得到护你一世周全平稳。”
“我未必就需要他来相护。”宁馥淡淡道:“早前没有他在身后对我步步算计操纵,我不能有今日,也未必就会有那么大的危险等着我,所以,别说谁护谁。”
“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林清之一笑,“万般皆是命,你的气运如此,命中注定非凡,他就是命中安排来助你扶摇直上的人,便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些,相比之下,我倒觉得由他来做这个人反倒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宁馥凝视着林清之复杂的眼神,突然觉得林清之真的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的他,向来是与韩尘便就算称不上针锋相对,他也绝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言语一声韩尘半句好话的,而她身边出现过的男子优秀的也有不少,林清之更是从来未曾与她讨论过这个问题,这倒竟像是一位兄长,要将她放心的托付给另一位男子了。
“等你离开东吴之后,要再见面,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林清之突然悠悠的看向她来,恳切的道:“你几乎以一介布衣女子之身,能平步青云到得今日地步,将来受四方倚重必是指日可待之事,我很仰慕,也很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走向更阔更远的天地,可是……”
“别这么伤春悲秋的,东吴距离京城是远了些,但总不至于远到无法到达的地步。”
林清之却不以为然的微微摇了摇头,再不说下去,转而道:“我担心的是那几把钥匙,你的地位越高,距离这些秘密便就越近,我既替你高兴,却又矛盾的不希望你真正的靠近,秘密有多大,事情就有多危险,你既已到了今日今日的位置,关于太乙之事,不如就算了……”
日光下林清之身姿笔直,语声是那般的真切与盼望。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对太乙到底是什么目的与心情,我只知你断然不会是为了那些所谓的财富,你从未与我真正言语过,我倒也不再追问,我只希望你明白,没有什么比平安顺逐并且手心里牢牢的握着的更实在踏实,人生苦短,珍惜自己手心里的,护住自己拥有的,这才是最重要的啊。”
……
和林清之谈过一次之后,宁馥想了很久,林清之说那番话时,冬日阳光下熠熠眉目不住在她脑海中闪回,她突然觉得,世事的淘洗淬炼真的可以将一个人完全蜕变,也只有经历了变幻与沉淀,越过了千难险阻,才会比别人更懂得珍惜握在手里的小幸福。
握在手心里的,才胜于所有。
突然便起了羡慕和淡淡的怅然,羡慕这些本就是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苦命,放眼这世上,有几人能像她一样,*死去还能让脑电波寻找新的宿主续命活下去,这种幸运几亿人中也未必有一个如她。
她想,如果自己的根便就是这里,那现在,真的就是最完美的时候了吧。
静夜里拥被深思,毫无睡意,想着韩尘的大军不知道到了哪里,他一定日夜赶路,想着他先前在自己身边日夜守护,身体必然也早就疲累不已,以这样的状态带领大军,那又是何等的辛苦,又想他必然还想着早日乘胜归来与她一同回京,他再焦急的话,万一心火攻上来病倒了怎么办?虽然他不用亲自上阵,但战场上刀枪无眼,那……怎么办?
突然便起了一身冷汗,想着和宇文陌弦谈谈,请那个名医随军保护韩尘,她仰起头,敲墙。
宇文陌弦飘然而下,第一个动作先去摸她的额发。
宁馥受了惊似的看着他——神了!宇文陌弦现在也会主动碰人了!
宇文陌弦对她的目光全无所觉,这段时间什么都破例了,摸摸额头早已没有任何感觉,他在她的脸上摸来摸去,觉得好像还是有点热,于是又去摸自己的脸比对。
他摸自己的脸,面纱和面具免不了要掀啊掀,宁馥呆呆的望着那半掀不掀的面纱间露出的一点半点的容颜,感觉自己的一口气哽在了喉间,又暗恨大半夜的怎么没点灯,一片黑暗里容易被晃花了眼。
这么一分神的当口,宇文陌弦却好像已经比对出了结果,将宁因为浮想联翩而泛出的热度当作发热,一伸手就拖过一床被子,很熟练的在脚踏上一铺,然后蜷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