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确定由韩尘去往东吴走这一趟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了,当天宁馥回到别苑,竟是看见秦言怒目横眉的站在庭院的树下,目光极是凶狠,死死的盯着她。
她转头叮嘱了两句,便笑着邀他进厅里说话。
不出意料之外的,秦言大声道:“谁要去你的厅里坐?!谁稀罕!宁馥,早前我当你必是个忘恩负义的,后来在东吴的时候我想着是我以前小人之心了些,哪料想我早前一点也没错看你,你不仅仅是个忘恩负义的,你还是个恩将仇报的……”
宁馥疏离一笑,一点也没有半丝愧色直望回去,这表情这态度,在秦言的眼里定然是厚颜无耻极其卑鄙的,她当然不介意,她很希望他们都这么看她。
“阁下这话说的我既觉得受宠若惊又觉得莫名其妙,怎的你家太傅大人的前程还能是我一个从九品的人能左右得了的?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就单说以你家太傅大人的地位来说好了,他那样的高度,连一个从九品的人都能左右得了他,那他也该好生好生反省一下自己了,身居高位却要承受这等委屈,再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人人岂不是都觉得太傅大人这能力上着实虚了些?要是被有心人稍稍惦记上,那可就是大事!”
她嘴皮子厉害,秦言也不是第一天领教了,可是没想到都这样了,这女人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激他,换成任何人,在面对这样的质问之时,就算真与他相关,至少也该辩解一下才对吧。
“你别说的这么好听!”他当即怒火上升了不止一倍,指着宁馥便破口道:“我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宁家现在收拾完了,这就要去收拾乔家了是吧?这事捅上去,那乔二老爷立即就能被你说成私下输送利益给朝廷官员,官商勾结,乔家还不得一头灰!?”
宁馥听罢突然竟是挑了眼,大有一番眼前一亮经人点拨之感:“阁下说的是啊!我竟然先前都没想到这一出,谢了!”
“你”
“送客!”
“不用你送!老子自己走!”
望着秦言放着门不走却是气性的飞檐走壁而去的身影,宁馥默默目送了一会儿,转身往自己的书房而去。
他们二人这般对质,霜容周凡他们都没来得及避开,自然是全都听在耳里震在心里。
程衍上前小心的问道:“要不我去把他追上……”
“不用。”宁馥头也未回,声音也未有半分波澜:“让人把院墙修高一些,没得有些人在我这里出入这般轻易随便。”
腊月初的时候韩尘离京。
听说当时皇帝也很惊讶,在朝堂上开口挽留,意思是这都腊月了,皇陵之事也不是这么急,在京中过完年,赶在开春之后再往东吴去,路上也没那么艰苦。
韩尘却是坚持,称他自己孤家寡人,在京中过年看着人人都团圆反倒觉得没趣,不如把这个年节就在路上渡过了更好。
韩尘但凡开口的事,还没有谁能左右改变过的,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更何况这又是积极为皇家做事,皇帝自然没再坚持,立即便就允了。
韩尘走的那天,天极晴,在京城的冬季里很鲜有这么好的日头。
“大好光景。”一室暖阳之下,宁馥始终面含浅笑,低头抿了口茶,对周凡道:“之前掐住的那些小生意,撒了吧。”
周凡很是意外,心中大喜,连声应是赶紧就出了去。
不过是出去叮嘱吩咐一二,自然很快便就折了回来,他如此兴奋,宁馥就笑着看向他:“怎的这么高兴?”
周凡是真的高兴,如实言道:“我还担心姑娘准备一直这样下去,然后等着机会,向乔二老爷伸手,参他们官商勾结利益输送……”
宁馥垂了垂眼,面无表情:“你是想说,你以为我把韩尘调开就是为了要报一己私仇来针对乔家是吧?你是想说,我为了这么点事就伤了我和韩尘的和气,有些欠妥是吧?”
周凡张了张嘴,虽然未说话,但已拱手低了头去。
宁馥浑不介意,接着喝茶:“你们都是和我一路风吹雨打过来的至交,没什么不能直说的,说了也无妨。只是你想的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我没把李挚寒往死里逼,倒并不是我放了乔家一马,而是这件事若是就这样办下去,以后朝中的官员必定行事更加小心,而且这种事情真的太常见了,指着这件事也根本动摇不了乔家的根本,不疼不痒的事,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的价值。最关键的是,如果因为把这事捅上去而引得朝堂人人都一身清白,那我以后也就别想再抓着那些官员的任何把柄了。”
茶汤入腹,体会着这甘香又苦的浓郁,她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伤不伤和气,倒无所谓。”
……
宁馥这边一下令,勒住李挚寒的这根绳子就松了开来,钱立即就转了回来补了这个大洞,这对李挚寒来说不仅仅是虚惊一场这么轻松,他可是被这件事扰了不短的时日的,对他而言,此时一切回归正轨,简直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重获二次生命一般让他欣喜若狂。
头前说断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