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满满,轻轻递过,库特神情复杂,注视着酒杯一直没接,赤嵘笑容不变,毫无尴尬之色,端杯的手,稳定如初。
帐篷里有一霎那的沉默。
库特的火丽部,是十六部中排行第二的大族,族中男子英勇善战,底盘功夫相当了得,一直是穹夷地位很重要的一部,火丽部作风也如其名,势不可挡坚不可摧,只是后期因为族中人口暴涨,草原资源不足,在争夺过程中曾和老王有过纷争,所以这次阿古曼召集,库特作为火丽部的族长也来了。
赤嵘一上来,就挑了举足轻重地位最稳的火丽部,众人惊异之余,也不禁有了几分佩服,可却又觉得没什么重量可言的赤嵘未必就能打动得了库特,毕竟,若库特真的在意上一辈的旧情,今天也就不会来了。
半晌,一片沉静里库特沉声道:“当年我许下过什么我不会忘记,但是整个火丽部不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的百姓都要活下去,填不饱肚皮的人是不会去谈誓言的,将来若真有报应,也请上天报应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是吗?”赤嵘微笑,“阿古曼能救得了火丽部吗?阿古曼能让整个穹夷的人再不用为温饱而忧心吗?”
库特看着他诚挚的笑容,目光闪动,不由的望向阿古曼看了一眼,半晌后目光现出几分不信之意来,转头接过赤嵘手上的酒杯,默默一饮而尽。(好看的小说
帐篷里有轻微的骚动,阿古曼脸色大变。
“布图叔叔。”赤嵘已经行到一位白发老者的身边,那人脸上一道狰狞斜跨左眉起横至右半边脸的疤痕,愈合后伤口周围肌肤收缩,将脸扯得不成模样,望之令人惊心。
阿古曼眼看赤嵘竟然走到他的身边,露出一丝冷笑。
布图可不像库特那么好说话易感动,也没有和老王同一里相互扶持求存的患难交情,这人因为早年遭遇极惨,性子甚为暴躁,而且极其忌讳别人提起他的伤疤,无论谁提起,都会遭到他疯狂的报复。
赤嵘年轻未必知道轻重,只知道这样顺着一个个攻破心防去争取机会给自己,这若是一不小心犯了布图的忌讳,呵呵……
更何况布图对赤嵘可是没什么好感。
果然,赤嵘坦然注视着布图的脸,轻轻道:“布图叔叔,这是我父王让我见到你的时候,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的……”
布图“嗯?”了一声,声音尾音高高挑起,一张支离破碎的脸微微抽搐,鬼魅般令人胆颤。
他手指弯曲,马上就准备摸向自己腰间的弯刀。
随后,目光就落到赤嵘手上那一柄短匕上来,这一望,面容加剧抽搐了起来,再抬眼时,目光竟露出几丝凶狠与晶莹的东西来。cad1();
是……眼泪?
只见他颤抖着手将那把短匕拿了起来,置在手里颤抖的抚了过去。
“我去中原之前,父王曾经跟我说过,我们穹夷的男儿,凭借的就是一身的刀疤来定天下,没有疤痕的男儿不是我们穹夷的英雄。”赤嵘的目光也落在布图手上的那把短匕上,沉声道:“可惜父王未能亲自将这把匕首交到你的手上,不然,他一定会极其自豪的向你讲述他是如何把这把匕首的主人一刀一刀的生剐。”
布图盯着那匕首,眼神微微翻腾。
他幼时遭遇奇惨,且留了一身的伤病,多年来饱受伤痛的折磨,以致自身性格怪异,面上的那道伤疤便是儿时被人欺压所制,而那些欺压他的人正是昨夜被连根拔起的齐伦部的人,他一生恨极齐伦部,在老王将穹夷统一之后数次提出要带军拔除齐伦部皆被否决,今天站在这里,也是因为阿古曼带人将齐伦部连根拔起之故,若非阿古曼向他承诺替他报此仇,他也不会站在这里。
拔除齐伦部容易,找到幼时将他残害致此的人却如同大海捞针,这两者相差千里,是,将齐伦部全部杀光自然就替他报了这个仇,但是哪有亲自找到当年的那些人更有心。
布图什么也没说,心中却是热潮涌起,没有再看阿古曼,上前将赤嵘扶起,拍拍他的手,道:“你父亲的事我们回头再说。孩子,我问你,你跟大周谈的生意,真的能带着我们穹夷越来越好?”
“是!”赤嵘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通商。只有通商,才是我们穹夷的唯一出路。我们个人的仇要报,我们整个穹夷更要站起来,无国哪有家,穹夷一日不富庶起来,就一日会有沦为他人盘中餐的可能,只有通商只有富庶,才有我们穹夷真正站起来的机会。”
布图紧紧抿着唇,重重的点了点头,须臾转向阿古曼,扬了下巴。
“阿古曼,我年纪不小了,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给我脸上这道疤一个交待,但是没有人比我明白,我这道疤虽然是齐伦部的人所伤,但也正是因为我们苍狼部当年不济才会被外人所欺,如同我们整个穹夷是一样的,如果我们穹夷不壮大起来,那么我们所有穹夷人的脸上,就会像我一样。”他指着自己面上的疤痕,言词激动之间那条疤痕如同蚯蚓一般抽搐狰狞,“永远都带着这么一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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