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馥纵然把话压到这一地步,陈佩青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个字。
宁馥余光留意了她一下。
她这次倒是学聪明了。
任氏卷着家财跑了,这事是宁家的家事,也是宁家的大事,无论是不是与财物有关,她再是想把这件事压下,也不能由她出面。一则因为今天是她的亲生女儿出嫁,而这个亲生女儿还与宁家没有血脉关系,一旦她出面压住这件事,直接就会落人话柄——宁家二夫人为了自己女儿的名声,竟然连宁家四夫人卷着家财跑了的事都按下不发。
二则,她只是宁家的媳妇,而非姓宁。
这件事,无论她是选择压下的态度还是揭起来的态度,都不正确。
压下,人家会说她果然只顾着二房,四房的死活皆不在她的心里了。不压下,人家又会说她竟然连这种丑事都能揭起来,岂不是明摆着要把四房一压到底,就冲四房出的这件丑事,将来宁四老爷休想分到丰厚的家产?
这边厢宁馥一连串的逼问反问回去,宁立亭的唇角都气的发抖,林清之拿着一沓协议就过去了,客套的唱起红脸,大体意思就是所有宴席在操办的时候自然是以大局为重,但是前提是也得没有重大意外事件发生才行,这重大事件自然包含是指一些天灾*等等,显而易见,宁四夫人这件事自然归属*,头前他们这边的人也是怕宁四夫人有什么意外,再者见财物都没了,万一是有人趁乱而手脚不干净怎么办,这些都是主顾的损失,他们不能不报。
宁立亭的唇不抖了,但是脸色却是越来越黑,作为宁家的当家,这种丑事发生就已经够给他记上一笔了,更甭论闹的人尽皆知,今儿这外面的宴席一撤,不用隔夜就会满城皆知,他这个当家,等这些人都走了,等着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可林清之这边红脸唱的太好,又不是他们宁家的人,他是斯文人,哪有伸手打笑脸人的道理,他可做不出来。
眼看着宁立亭泄了气,准备就将这事咽下去了,林清之这才扭头朝着宁政一福身,说道:“宁老太爷也不必动这么大的气,您让宁馥过来,她立即二话不说就赶来了,瞧这过来的速度,自然是没有半点耽搁,我们既然接下了这笔生意,哪有自砸招牌的道理。宁府出现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不过好在再没有其他的损失,你们的态度我们也明白了,这次是我们不知道宁家四房人在你们宁家的地位,一下子把事情给化大了,但是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无关紧要的话,也就没眼下这场面了不是?我说句公道话,算是两边各有不是,当初没有交待完善,就且就此作罢算了,外面那么多宾客在,这边越闹大,岂不是更给别人添谈资?”
这后面的话,宁立亭是听懂了,甚是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之感。
是了,他身为宁家当家,事情闹得越大对他就越不利,这件事刚刚揭起来的时候,他只想到把自己的责任先撇干净,这才让人把宁馥叫来推到他们办事不利不懂得权衡利弊上,现在想想,这件事从刚开始被揭出来的时候,他就应该压住,只要对外宣告一声,说是任氏准备去田庄上住一阵子就是了,四房的院子是准备换个新的,才把财物等都收拾了起来。
早这样说,不就没事了吗?!
他立即便就准备应承,正好林清之这是来送下台阶的,他何乐而不为?
他面颜一展,陪坐的几房人中,曹氏的眼风极利的就盯准了他,瞬间便就起了身来,林清之见状自然要好奇发问:“宁三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宁馥就差笑出来了。
就见曹氏冷冷一笑,也不冲着林清之,也不冲着宁馥,在厅中来回慢步,谁也不看,话却是说给所有人听:“什么天灾*?这是天灾*吗?这是我们宁家的私事、家事!别人的家事岂是能让你们这样拿出来戳弄的?话说的好像没事没问题似的,可我听出门道来了,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宁家的人不重视四房?在我们宁家哪房人不是平等对待的?吃穿嚼用多谁少谁了?都是正经的老爷,夫人也都是正经的夫人,全都是受着府里的福萌过活的,谁不重视谁了?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是大事,怎的只在这里互相寻对方的不是,怎么你们不派人去追去查、去报官??”
这话说完之后,宁政眉心一凝。
他有些不明白了。
不得不说,曹氏站出来很合他的意,这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明明就是宁馥的不对。
曹氏这一番话,好像就是在说宁馥的不是。
可又好像不是在说宁馥的不是。
他听不懂了。
他听不懂,宁立亭和陈佩青听懂了。
曹氏这话,明面上是要跟宁馥没完没了似的,可实际上哪一句不是在说他们二房的人不重视这件事?
前头说这是家事、私事,后面又说怎么不派人去查去追去报官,既是宁家的家事私事,那去追去查去报官,自然也该是宁家的人去。
他们当然没有派人去。
他们只顾着把这件事推到宁馥的身上,别让宁政夫妇怨怪是他们二房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