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洋溢在马路上,鸟鸣儿啾啾,人声儿窃窃,如今一下子沉寂了。屋里静静地,就和他早上刚起床一样,冷清得似乎多时没有住人。那种空旷静默渗到了每一丝地板缝中,比桐油涂刷后的凝漆还要幽沉。透进窗户的阳光穿过尘舞,映进室内,却融不掉这份冷寂。
陈池走进厨房,瞧了半晌泡菜坛子,默默地放回了原处。
“你想买金鱼缸,就直接买金鱼缸,这个是泡菜坛。”他对许霜降这样说过。
许霜降一直是中规中矩的,但冷不丁童真未泯,便会冒出一些异想天开的念头让他弹眼落睛。
“鱼缸和坛子容量差不多,一样的材质一样的价钱,你不觉得这个工艺更复杂吗?”许霜降乐滋滋抱着泡菜坛,“功能也强大,你瞧,拎拿十分方便。”
“我要把金鱼饲料放在这里。”许霜降伸出手指围着坛沿水槽绕圈,为自己的点子十分得意,“这样喂食多方便。”
“你这样做,不是要撑死金鱼,就是要馋死金鱼。”
也许她被他恐吓到了,犹犹疑疑地一直没有在泡菜坛里引进过金鱼。
陈池返回卧室,半靠在床头,侧目望向床边的枕头,慢慢拿起,将额抵了上去。
许霜降也有疏忽的时候,离婚时她把衣服鞋子全拿走了,她常盖的那床空调被的淡紫花棉被套也不见了,给他留了一个被芯,但她却忘了拿走她的枕头。
陈池是很糊涂的,离婚后他许久没有踏进许霜降的大卧室,不知哪天夜里,他从沙发上起身晃回了大卧室,直接就枕上去睡了。后来他想将小书房的折叠床收起来,才发现他仍然拥有两只枕头。
两只一模一样的枕头,只有许霜降好似怀揣啥巧方法,在他以前乱用时永远能分辨得清清楚楚,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
陈池是分不清的。他也从未花心思去仔细瞧过家里的这些小物件,许霜降给他哪个就哪个。
不过,他们吵架后一个睡小书房,一个睡大卧室,经过这几个月的分居,等许霜降走后,两只枕头再摆回一处,陈池也能毫无障碍地分清了。
她睡惯的枕头,有她的感觉。
他曾经在凌晨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比忠诚地复制着以前的睡姿,侧卧着朝向许霜降那半边床,一只手揪着她的枕头角。
很黑很黑的夜里,他的手往下摸,只有柔软的床褥,没有她溜到枕头下的那颗毛茸茸乱蓬蓬的大脑袋。
他将许霜降恨得咬牙切齿。
陈池将脸捂在她的枕头里,良久,猛力吸了一大口气,把枕头放下,才将呼吸接续上。
窗外,天光明媚。
陈池倚在床头望出去,望到一角蔚蓝天空,虽只有一角,却知道它自由自在地铺展得无限高远。
他知道她在哪里,每一天每一夜,他和她不过相距几十公里而已。此时此刻,她就在离他几十公里外的地方,过得欢喜畅意。可他竟然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去揍一顿林虞。
他和她结婚时,母亲领着他们在小区里散步,那些邻居凑上来打听,媳妇这么远的人,池伢怎么认识的嘞?母亲一脸笑,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们有缘。
千万里都遇上了,几十公里却做了陌路人。
陈池垂头看着横搁在腿上的枕头,半晌仍旧把它放回许霜降睡惯的半边床头,他下了床,敛眉将网上订来的纸板箱一个个组装起来,将自己那些厚实的冬装先塞进去。
陈池动作麻利,也不像许霜降那样讲究分类,他的宗旨很明确,今天这一拨是将日常不大用的所有东西都收起来,只留一些必要的物品维持到正式搬家。半个小时后,陈池拎着一个箱子转移到了客厅。
桌上的绢玫瑰玻璃花瓶也在此列。他瞅了一眼,花束久未打理,早已兜满尘,黯淡得如同小商品市场中最无人问津的地摊角落里的一元一把假花。
陆晴对这绢玫瑰夸张的赞誉骤然浮起在陈池耳边。他面无表情拔出花束再瞅一眼,手腕微抖轻轻甩向桌沿连敲两下,震落了不少灰,然后将勉强鲜亮一些的花放到箱底。
许霜降走了,但她那些零零碎碎的生活小习惯倒像是一颗种子,在陈池身上出人意料地发了芽。首先她不会这样在屋内抖灰,其次她实在要是抖了灰,附近能承灰的桌子椅子必定要拿抹布细细捋一遍的。陈池如今自己收拾,无意识地刻印到了后面这个步骤。他拎起椅子,斜着在地上顿了两下,摊开手沿着凳板呼噜捋一下。
手掌跟儿挺平滑,也没甚沙沙的灰尘触感。陈池便将椅子推进桌下,他直起腰,瞄着陆晴坐过的这把椅子好一会儿,拨出手机。
“四丫,问你件事儿。”
“哥,你说。”
顾四丫受了自个妈的千叮咛万嘱咐,陈池的心情不顺,和哥哥说话,莫要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叽叽嚷嚷。她打心眼儿里也为陈池低落,这会儿接他的电话,语气从没有过的柔和。
“你和黛茜,就是你同学陆晴,经常聊天吧?”
顾四丫奇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