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在一开始,有些东西你就不能点醒。
不能点醒,以防醒了之后,大彻大悟,始知真爱,不肯再和糟糠将就了,是这个意思吗?
喝杯水吧,静一静。
我已经点了,我也很静。
夜里大概快要十一点了,拼命想睡却总是失眠的许霜降听到外间传来响动,这些窸窣声很快移到了隔壁的小书房。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被窝里。
笃笃笃,笃笃笃。房门轻响,隔了片刻,陈池的声音响起:“睡了吗?我要拿点衣服。”
许霜降倏然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望向天花板。
笃笃笃。
她伸手开了灯,起床裹了厚睡袍,过去开了门。
两人对视一眼,这是自周三之后的首次见面。陈池看不出什么来,至少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家中吵架就立即像个无人搭理的空面袋子似地积上灰,软塌塌褶着颓唐了。他脸面清爽,黑衣黑裤,一点都不邋遢,修身剪裁的黑衬衫包裹出浓浓的精壮男人气质,在灯光下还愈发挺拔干练,脚上踩了一双黑袜子,又在英朗之外多显了几分居家的闲雅。
许霜降侧身让到一旁。
“……”陈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道,“明天事情多,我要很早上班去,衣服先要拿好。”
许霜降微微点头,待他进来,她闪身出去,到厨房间倒了一杯水。
陈池回头望着她的背影,也没出声。
厨房窗外,远处那块巨幅的广告牌依然明亮耀眼。许霜降捧着杯子,模模糊糊地在回想,这一家的广告位似乎占了很久,怎么老不见撤换,不知她还会不会见到新图样。她听到柜门关上的声音,并不急于回房,抬起杯子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两口。
玻璃窗映出她的上半身,细绳发圈松垮垮地在颈后拢住了头发,睡觉前忘了取,沾了枕头便有好几撮拱起或散脱,松松乱乱地,粉色睡袍肩膀上也掉了几根长发,扭扭曲曲地巴着毛纤维,瞧起来十分明显。
许霜降面无表情地对着玻璃窗扫了两眼,慢吞吞将剩余的白开水倒进水槽,又将杯子冲洗后放好,这才熄了厨房的灯。
陈池站在小书房门口,瞅着她经过,开腔道:“我星期三要出差,去意大利,再下个星期五回来。”
“嗯。”许霜降停了停。
“爸妈还好吧?”
“还好。”
许霜降走进卧室,头也不回,反手将门阖上了。她以前的习惯是,陈池自行翻了衣柜,她会不放心跟过去再将衣柜理一理。陈池妈妈说的,他总是不那么细致,于是许霜降便像小尾巴似地,缀在他身后,将他动过的地方再东摸西摸一遍,替他细致。
现在她在原地定定站着,什么都没做。
一门之隔,也是一片寂静。
正是夜里眠卧时刻。
许霜降挪动双脚,回床上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