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网络,不接电话,许霜降在不知小镇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太阳下的冰雪树高得直耸蓝天,美得就像童话世界。
许霜降远远地站着,仰头看。一阵风过,枝上的雪扑簌簌往下落,纷纷扬扬在半空中散成一大蓬柔白的飞絮,大人小孩哇哇叫着跳开,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待雪花覆到地面,她收回视线,低头瞧瞧自己没入雪中的靴子,拔了起来,一脚一脚地往前走,两三米过后,再回头一瞧,白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
爬山是一场孤独的苦旅。
虽然一路有游客高声谈笑,但许霜降并没有同伴,没有人和她说话,相互鼓劲。她偶尔瞧见林中的小松鼠窜过,便手忙脚乱拍张照,看见树上的冰挂在阳光下闪着炫目的光,便也拍张照,趁机停下休息片刻。
到达冰川峡谷口时,许霜降几乎脱力。
“嗨,你也到了。”休息凉亭里,谢惊蛰托着单反相机,摘了墨镜,向她招呼。
他准备得可真充分,风帽、墨镜、护手套、登山杖,连靴子都比许霜降高出了一截。反观许霜降,匆匆出游,全无准备,背包里只有一瓶冰得透心凉的矿泉水。
“你好。”许霜降喘着气道,她对谢惊蛰很客气,若不是昨天他提醒要租冰爪,她早就将导游交代的这茬给忘了,那今天这山间长栈道可不一定能走,不知摔几跤了。
两人便一同进峡谷。栈道已经到头了,这段路有岩石,积雪深厚,极为崎岖。
“我们跟着别人的脚印走。”谢惊蛰说道。
“嗯。”
在他们前方,有两男两女四人,一对明显是情侣,一对看不大出来,但也是熟人朋友之类的。
雪地里有处类似于断坎,大概有四五十厘米高的落差。一个男的先跳下了,反手递给他女朋友,鼓励道:“慢慢来,我拉着你。”
那女朋友挪着小碎步,轻呼着,一步步往下踩,坡度实在很陡,雪又滑,她走得小心翼翼,极慢,落地时身体往前冲,顺势就惊怕地扑到男子怀里去了。
男子站得很稳,搂着姑娘拍背:“真棒真棒。”
许霜降等在后面,望着底下那两人,忽地就想到陈池。曾经,他们也有过如此甜腻的时光。她在汪舅舅村里的山路上走,陈池也会在前头领,遇到一个小土坎,他都要反身牵着她说小心。
往事记忆在峡谷的风里翻卷,染上了寒凉。许霜降拨开额前遮挡的碎发,说不出的恍惚。
四人里的另一个男子也很有气概,轻松跳下去后,同样伸出手道:“我接着你。”
剩下的女孩子似乎有些扭捏,最终羞答答地把手握过去,被男子撑稳着也小碎步挪下去。
经这拨人一走,坎上坎下全是乱纷纷脚印,愈发滑了。
谢惊蛰比许霜降先跳,转身说道:“我拉你一把吧。”
“不用。”许霜降提起神,挥挥手,示意他后退一点,她瞅瞅那断坎高度,没犹豫,扑通跳了下来,稳稳落地,口中评论道,“越小步,越不好走。”
“对。”谢惊蛰笑道。
许霜降心忖,靠自己,便须得这样,娇娇女又能做多久?
有人捧,才可以做一会儿娇娇。只得自己,死心塌地做壮壮吧。
“你要拍照吗?我可以给你拍。”谢惊蛰热心道。
“不用,谢谢。”
许霜降没有自拍竿,也没请别人帮忙拍,这一路,她只少少地拍了几张风景照。其实她最想做的事是,找一张凳子,在这片被太阳笼罩的峡谷雪地上,静静地打个盹。
“哎,你别走远了。导游说,下面可能有冰洞。”谢惊蛰喊过来。
这时,许霜降离人群已经有二十来米。她毕竟是一个很注重安全的人,被谢惊蛰一提醒,即便再贪图清静,也点点头折返,怏怏地汇入了黑蚂蚁似的人群聚集区。
极目望去,真是好大的一片峡谷,冰天雪地,太阳照耀着,露出的一块冰川闪着晶莹的光芒,她和千万年岁月就这样望见。
许霜降的神游又被谢惊蛰打断:“冰川都被积雪盖着,只露出这块,其他都看不出来,踩空掉到缝隙中就惨了,我们就在人多的地方。我听抬滑竿的人说,去年掉下去一个人,幸好背包卡住了,才没有出事。”
谢惊蛰这个人很不错,回程路上他拄着登山杖探路,会等上一等许霜降,遇见几个团客,许霜降还在琢磨脸生脸熟,他已经认出来并招呼上了。许霜降就像加入了一个临时小分队,和队友们也礼貌地说了一些话,笑了几声,心情倒是舒散一点。
回程走了小半段,
许霜降越发气喘,实在坚持不下去,眼巴巴地想叫个滑竿把她抬下去。另有一个五六十岁阿姨穿的鞋不对路,也走不动了,谢惊蛰和团友招呼来两架滑竿,几个大老爷们围着挑夫帮她们俩砍价。
男人间的砍价真是大起大落,豪爽对豪爽。
“不行不行,这个价我从来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