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陈池热情地将顾一惟请进屋内。
不大不小的客厅并无特别之处,但却洋溢着生活起居的温馨气息。电视墙只是一堵白墙,挂了两幅风景画,像是照片放大冲印后装裱的。一幅是一大片的郁金香花田,空白处有行和花色一样五彩缤纷的字:“我们开始的地方。”另一幅是一棵金黄的银杏树,上面写着两行清正小楷:“池卷西风叶,百果归霜降。”
顾一惟的目光在这短句上流连片刻,重新移向那句“我们开始的地方”,再次瞅了瞅那片绚烂的郁金香,而后才投到旁边的一个留言板,上面吸铁石压着零散的几张便签。
他眯起眼瞧过去,大致是“晚上不回来吃饭”,这下面的日期划了一道又一道,想来写字的人不吃饭的次数还蛮多,又偷懒不肯重新写一张,就这般拿同一张纸换着日期用。旁边一张便签上写着“记得吃药,每次打勾”,底下划了双杠线,留白处却没什么勾,只有另一种笔迹的四个字:“都吃过啦。”留言板上还贴了一张课程安排表,上面用红笔圈出一块,瞅日期隐隐要到八月里。
顾一惟注目少顷,微微转头,往房间瞧去,只看到门口的木地板。外面的天约摸已灰,这抹暮色便穿过主人的卧室,宁静地铺至门口,止步在客厅水晶灯的照射边缘,如一个羞涩温婉的女子站在灯影外,让人心生一窥之想望。
“一惟,来喝杯茶。”陈池端了茶杯,人未从厨房转出来,笑声先传出,“你送给我们这么多菜,不知要吃到几时去。”
“那边空地里随便种的,”顾一惟收回打量的视线,接过陈池的茶,道了一声谢,开玩笑道,“下回有什么想吃的蔬菜,弄些菜种子,撒到我那边去,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了。”
“那简直太好了。”陈池乐道,“我丈母娘最喜欢这种自家露天种的菜。”他一抬头,见许霜降从房内放了包出来,扬眉道:“霜霜,是吧?”
许霜降虚瞪了他一眼,朝顾一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池将茶几边角放的一台手提电脑拿起来,也没有过多言语,许霜降就走过来自然地接了去,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
如此默契。
“家里有点乱哈,”陈池朗笑道,“一惟,你难得上门,真是蓬荜生辉,坐一坐我们出去一起吃晚饭。”
许霜降刚巧走回客厅,闻言朝他俩露出轻雅的笑容,那夫唱妇随的娴静模样,便比树林边阳光下的汗津津通红脸庞多出了好些柔软之意。
顾一惟不禁朝她瞥一眼,欠身道,“不不不,晚饭不用,我该走了。”
陈池按住他,热忱道:“那就随意点,就在家里用顿便饭。”他话风一转,“我正好要给你打电话,今天遇到一个天使投资人,我们聊了一下你的项目。”
“哦?”顾一惟重又坐下。
许霜降瞅一瞅他二人似要谈正事,便不出声地走向厨房。
她打开冰箱,快速盘点,再检查陈池带回来的食品盒,不由翘起嘴角,陈池大概是为了慰劳她第一天朝九晚五上班,买回来三份大荤菜,有鱼有肉,这下她再炒几个冰箱里的盒装净菜,台面上也能整得像模像样,待客绰绰有余了。
“什么时候周末有空,大家可以一起喝个茶。”
“好,那你帮我约,我一般周末都没问题。”顾一惟道,“陈池,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朋友不就是这样相互介绍的嘛。”陈池笑着起身,“我得进去看看,我家丫头手脚慢,比不得我们那边的姑娘麻利,刚刚我还以为她上班第一天,你押着她回来告状呢。”
“怎么会?许经理是我这公司请到的人才呢。”顾一惟跟着起身,“陈池,和许经理说一声,真的不要忙了,我晚上还有事,这就回去了。”
“那,”陈池爽直,也不勉强,“也好,不耽误你忙,咱俩吃饭有的是时候。”他提声朝厨房喊道,“霜霜,一惟要走了,我送送他。”
许霜降闻声走出来,表情颇意外,匆忙间聚起笑容,望着顾一惟略略挽留:“要走了?不吃饭吗?饭已经蒸上了,吃了饭再走吧。”
“一会儿还有事,你别忙了。”顾一惟微笑道,在她身上瞄了一圈,此刻许霜降的衬衫外系了一件碎花围裙,飘带扎在腰后,将她身上这套职业装暗中蓄敛的铿锵气势盖了一大半,越发显得她身段袅娜,一如娇养的贤惠小主妇。他收回眸光,转向陈池客气道,“不用送,不用送。”
“就到电梯。”陈池笑道。
转过廊道,顾一惟回头顺势投向后方,许霜降在朱红门框下娉婷而立,身后映出一大片暖黄的灯光。“留步,留步。”他对一旁的陈池道。
“一惟,慢走。”陈池替顾一惟按下了电梯按钮。
“再见,回头联络。”自电梯阖起的门隙里,顾一惟瞥见陈池长身玉立,俊秀的脸上眉眼爽朗,笑意飞扬,向他摆摆手拟将转身,便不由想到陈池家门口那个系着围裙的娴雅女子。
原来夫妻是这般,可以无端地小意温柔。
被顾一惟认为变温柔了的许霜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