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寒声音冰冷无比,不带丝毫感情,“好人?他们围观你,带着异样的眼光看你;你跟你娘为什么独自住在山里,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吗?那些山野少年不止一次的伤害你,你还觉得他们是好人?”
无忧讶异地微微张着嘴,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过了许久,她慢慢低下头,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她说:“不怪他们的,是我不好……是我害的娘亲……”
慕清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没有错过她刚刚低下头的时候眼睛里那些一闪而过的东西,那是委屈,是悲伤,是自责……
可现在明明受害者是她,她为什么要感到自责?
慕清寒发现,他好像看不懂无忧,看不懂这个看上去单纯到傻的小姑娘,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们不再说话,山林里此时安静的有些诡异。
“呀!”
不知过了多久,无忧突然发出一声叫,慕清寒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问:“怎么了?”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却发现无忧低着头使劲搓着自己的裙子,他顿时明白了过来。
果然听见了无忧说:“这是今天刚刚换上的新裙子!给娘亲看到又要说我了!”
慕清寒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丫头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些什么,现在是关心裙子的时候吗?
无忧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寒哥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
慕清寒跟着无忧一路深入山林腹地,才从一个长满藤蔓的山洞进入无忧所说的“好地方”。
不算宽敞的山洞一路向下,洞壁四周不知长了些什么植物,竟在这黑漆漆的山洞里发出了淡淡的荧光,不算特别亮,只能勉强看得清前方一路都是这样的荧光。
没有走太久,眼前就出现了更强的光线,预示着他们就快到目的地了。
又走了一会,眼前一亮,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更为开阔的空间。
慕清寒看着眼前不大的空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里大概也是某棵古树的树根,树身在地面上,而根部却深入地下,粗细不一的树根爬满了这个溶洞周围所有的石壁,不留一点空隙,地面上也布满青苔,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用树根打造的独立空间。
这地方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水潭的周围长了一些不知名的淡色花朵,上方的石壁不知什么原因塌了一块,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出去,上面没有太多的枝叶遮挡,阳光正好从这块空洞照进来。
无忧笑的很甜,对慕清寒说:“这里是我有一天在山里躲雨的时候发现的,是不是很好,很安静?”
还不等慕清寒答话,无忧就解下玉佩,放在一块干燥的树根上,说:“寒哥哥,我去洗一洗裙子,你等我哦。”
慕清寒看着她小心翼翼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水潭,原本紧绷的面部表情也渐渐松懈下来。
无忧怕地上的青苔会让她滑到,不得不放慢步子,缩着脖子意图将重心尽量的放的低一些,从后面看上去就像一个驼着背的小老太太。
慕清寒也不出声打扰她,看她慢慢挪到了谭边,才说:“别光洗裙子。”
“啊?”无忧听见他的声音,回头望他,见他指了指自己的手,她便笑弯了眼,答:“我知道啦!”
幽静的空间里,除了无忧不断拨动的水声,再无任何声响。
一时间,这里的时光像是凝住了一般,静谧美好。
慕清寒看着无忧,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尚还不能忘记那些少年狰狞的面孔,她却像是没有经历过刚刚的那些事情一般,自顾自地洗裙子洗的很欢快。
看了一会,慕清寒突然想开了,她自己都不甚在意那些事情,他又在多想些什么?他现在连自身都难保,还有精力去管她的闲事吗?
这样想着,他便也就放松下来,只沉浸在这一刻难得的宁静中。
好像自从到这个小丫头身边后,他就越想越开,越来越多的觉得自己完全放松的时间多的不像话,有时候甚至想,就算一直这样也是不错的。
在京城里的那些时候,他的脑袋就没有一刻休息下来过,他不去害别人,却总要提防别人来害他;心里想的除了阴谋,就是诡计;随时随地都在算计,没有一刻是能够停住思考的,就连做梦都在与他的皇兄斗智斗勇。
他好累。
那时的他早就已经忘了放松的感觉,忘了能安安稳稳地睡一觉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但在这里,在玉佩里,他能全然的放松下来,不必担心随时有人来算计他,不必为他这条命而整天担惊受怕。
还有这个傻丫头,虽然总是笨手笨脚让他非常无奈,但她却常常能让他发笑,为她那些傻乎乎的举动。
她身上干净的气息,她纯真的眼神,都能随时驱逐他心里那些阴暗不堪的东西。
这样想来,这个傻丫头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