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回来?”莫说沈熠,就连沈瑨珩也有些不大相信,却又心知沈幽珏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在沈熠面前说笑,迟疑了一番,将心头的疑惑又压了回去,看了看沈熠。
沈熠也皱了皱眉,看向沈幽珏的眼神满是考究,“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步?”
沈幽珏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父皇以为,如果那晚就抓住了五哥,接下来会如何?”
沈熠略一沉吟,沉声道:“也许,朕会将他锁入深宫,命他永世不得复出,老死其中。”
“都说知子莫若父,在父皇看来,五哥会是那种安分守己、心甘情愿接受惩罚的人吗?”
闻言,沈熠愣了愣,看了看沈幽珏,已然明白了他话中深意,沉默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他若真的能吃一堑长一智,能安分守己,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顿了顿,他轻叹一声,继续道:“可他毕竟是朕的儿子,朕已经失去一些子女,朕不想……”
他深吸一口气,话没有说完,隔了会儿,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沈幽珏,“你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留下他,将他关在深宫里?”
“对于我们,对于父皇而言,他一静不如一动,他越是沉静漠然,越让人难以摸透他的心思,只有他动起来,我们才能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要做什么。说得简单点,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沈熠怔怔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宫院,许久没有再说话,兄弟两人只听到一阵接着一阵的叹息声,满是无奈。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背对着他们的沈熠轻声道:“传令下去,若那逆子执意违抗旨意,不愿回来,做出什么过激之举,便……格杀勿论。”
今天天气不错,到了傍晚,白天里的燥热褪去,起了风,一阵清凉舒爽。
宫门口的侍卫远远地看到那两人策马而来,早早地就打开了宫门恭送两人,难得看到两位王爷一道策马出行,看来他们今天的心情不错。
“四哥心里有疑惑?”出了宫门没多会儿,沈幽珏侧身看了一眼渐渐慢下来的沈瑨珩,轻声问道。
沈瑨珩也不回避,点点头,“我想知道,你的真正目的。”他说着看了沈幽珏一眼,眼底是了然之色。
沈幽珏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由垂首淡淡一笑,“在四哥眼中,我是个怎样的人?”见沈瑨珩不解地看着他,他便又补充道:“四哥还是和那些人一样,以为我是一个淡薄无争、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甚至宽厚仁慈之人吗?”
听到“宽厚仁慈”几个字,沈瑨珩似乎明白过来,想了想,摇摇头道:“也许那些传闻并不完全是错的,至少,对于那些权势与财物,九弟确实没有什么欲念,不过……”
他停了停,侧身看着沈幽珏,“也许我能明白九弟为何如此针对五弟,毕竟,他动了他万万不该触及的人。”他稍稍迟疑了片刻,继续道:“当年伤害贤妃娘娘的人如今是什么样的下场,我已经亲眼看到的,冉家、闫家……即便不完全是因为贤妃娘娘的事,但是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变成今天这样,正也是因为他们伤害了贤妃娘娘,碰触了你最在乎的人,所以,五弟有今天,是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妄图伤害你身边的亲人,甚至,差点害死了八妹。”
对于他这般透彻的回答,沈幽珏很是满意,淡淡笑了笑,“四哥果如他们所说的聪明睿智。”
“你是在嘲笑我吗?”沈瑨珩摇着头,“我当初也落入了你的局,又何来聪明睿智?”
“四哥知道这个世上什么人最可怕吗?”
沈瑨珩想了想,摇摇头,他知道,答案绝非他能想到的那么寻常。
“有心之人。”沈幽珏笑得幽深,“当一个人潜心想要做一件事,为此费尽一切心思的时候,是最难以阻挡和防范的,我不妨告诉四哥,这一场局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了,久到四哥原本根本就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闻言,沈瑨珩眼底闪过一抹惊愕,心里却也很明白,眼前这个挑眉冷笑的男子才真正的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沈幽珏,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没有伤害到他在乎的人,他确实是无欲无争,不愿做多计较,然而,当有人伤害了他重视的人,那种绝对的反击也绝非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不知为何,想到沈千矅如今的处境,沈瑨珩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丝不安,握着缰绳的手心里也微微汗湿,“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过让五弟活着回来,被父皇惩罚,锁入深宫之类的?”
“四哥凭心而论,他回来了对你、对我、对整个承国而言,有利还是有害?”
沈瑨珩略一沉思,摇摇头,“百害而无一利。就算父皇下令将他禁足,可他终究还年轻,等有一天父皇不在了,他一定会想办法东山再起,到那时候,便是你我、和你我那些亲人的灾难。”
“所以,他根本就不该回来。”顿了顿,又摇摇头,“不该活着回来。”
沈瑨珩握了握拳,“你方才跟父皇说,他很快就会自己回来,究竟是什么意思?”tAD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