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似沉湎怅然、又似瞬间豁然的语气,陌归脸色微沉,轻轻拍着夜斐的肩低下头去,“我知道,这些年你从未忘记过他们母子,不管他们离开多久,他们永远都在你心里。”
夜斐弯眉淡淡笑了笑,微微颔首,“也许这就是命吧,是上天注定我们一家没有这个缘分,所以没办法走到一起、过完一生,其实,从我在郇族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了这一点,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弱,大夫也说过她的状况根本不宜生儿育女,所以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孩子,我总想着我们两个人能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就够了,可是她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我是家里独子,不可无后,所以悄悄背着我换了汤药……”
看不出他的表情究竟是喜是悲,又或者是两者皆有,喜的是曾经有一个女子这么爱他,悲的是,正因为太过爱他,她终究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陌归了然,点点头,“她是在与命相争,她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博这一把,虽然最终她还是失败了,带着未出世的孩子一起离开了你,可是不管怎样,你们都已经竭尽所能努力了,我相信她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
“是吗?”虽然夜斐眼底隐隐水光闪烁,面上却浮着一丝笑意,与陌归相视一眼,继而又抬眼看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夜卿凰,眼神骤然变得温和,微微点了点头,“那是多亏了卿凰这个孩子,也多亏了你,否则,怕是当年我就随着他们母子一起离开了。卿凰……与其说是我救了她、倒不如说是这些年是她救赎了我。”
陌归跟着弯眉笑了笑,随即又垂首摇头一叹,“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愧对于卿凰。”
夜斐摇头,“别说这种话了,我知道当年你离开是为了能更好地保护夙贤妃的孩子,卿凰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体谅你的。”
“我知道,这多亏了你,你……把她教得真好。”
“呵呵……”听她这么一说,夜斐眼底不由浮上一抹得意和自豪之色,“要说我夜斐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什么,那就是教出了这么个女儿,她的事想必你也多多少少都了解了,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脑子里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她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比之你和萧澜,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
说罢,似乎心情不错,索性朗声笑出声来。
走到附近的夜卿凰疑惑地皱了皱眉,侧身瞥了他一眼,一转身就看到沈幽珏也正略有疑惑地朝着夜斐看去,撞上夜卿凰的目光,他浅浅笑了笑,缓步走过来。
“忙什么呢?”
“做饭啊。”夜卿凰撇撇嘴,“跟玉立在聊什么呢?”
沈幽珏笑意稍稍收了些,略一沉吟,低声道:“洛邑的形势基本已经定了,大邱暂且一分为三,三朝谁也不吃亏,谁也不落巧,各掌一些离自己最近的州城,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不过……”
“不过以容峫的狡猾,以及皇华手中的褚流霆,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沈幽珏颔首,“大邱各州城的情况应该没有人比容峫更了解,看似是按照地域而划,可是这其中的玄机怕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只不过这种状况一时半会儿尚且看不出来。”
夜卿凰撇撇嘴,“可是就算明知道事情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却也不能做什么,谁都不知道眼下彼此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顿了顿,她晃了晃自己有些油腻的手,朝着沈幽珏努了努嘴,沈幽珏会意,伸手将她敞开的水袖束起扎紧,“这样行吗?”
“嗯。”夜卿凰又晃了一下,确认不会滑下来,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又回了厨房。
身后的沈幽珏见状,不由得摇头弯眉笑了笑,抬脚跟了上去。
除夕夜,风雪停。
大邱帝都洛邑城,城门内外一片喧嚣,三朝将士吃吃喝喝,呼喝声一片,城内确实死一般地沉寂,城里的百姓已经离开了过半,剩下的人也是早已没有了心思准备过年的事儿,三朝兵马就在都城外,谁又还能吃得下,睡得安?眼下他们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些兵马莫要闯入城中伤害城里的无辜百姓,让他们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个年。
皇宫里也是不问丝毫管乐之声,处处都透着一股森寒之气。
容峫站在案前,垂首静静地看着案上的东西,俊眉紧蹙,眼底有一抹遮掩不住的悲色,伸出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去碰触案上的东西,还没有碰到便又收住了手,垂首摇了摇头,呢喃一声:“师父……”
候在一旁的侍卫脸色沉重,低声道:“皇上,属下已经查清了,那天晚上古大人带着死士去杀夜卿凰,却不料那夜卿凰不仅自身武功高强,身边还有高手相助,顾大人失手了,逃走之后被他们追了上来,一行人的脚印便是到了这崖边停了下来,属下觉得顾大人她……怕是回不来了……”
“朕知道……”容峫站直身体,昂起头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垂首,心绪冷静了许多,伸手将案上的那条束带拿起,缓缓握在掌心里,定定看了两眼,冲侍卫挥了挥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