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缘君稍微迟疑了一下,定定看了夜卿凰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门,“我若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能够就此收手?”
夜卿凰回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然明白顾缘君话中深意,焦躁的情绪敛去七八分,垂首幽幽一笑,“原来前辈是想要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却是可惜了,前辈或是不知,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十分擅长查探消息,时至今日,我想知道的消息,还没有我查不到的,看来我与前辈的这个交易是达不成了。”
说罢,她勾起唇角幽幽一笑,欲要转身往屋里走去。
顾缘君一见,不由有些着急,眉眼一转,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瞪了瞪眼看着夜卿凰,喝道:“你的陌归的女儿?”
夜卿凰身形一滞,停在原地,凝眉看着她。
顾缘君心下先是一喜,继而又是一惊,“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你真的是陌归的女儿!”顿了顿,她垂首想了想,“这么说,当年救走她的人,就是你爹,夜斐?”
夜卿凰没有应声,心底疑惑重重,面上却不露痕迹,“前辈想说什么就一次说话吧,我这个人性子急,没什么耐性。”
顾缘君定了定神,放低声音道:“你难道从来没有问过你爹,关于你娘的事儿吗?”
“前辈是要据实相告吗?”
“我……”
“前辈若是不愿说,那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说罢,她淡淡地睇了顾缘君一眼,转身往屋里走去,那目空一切、凌于众人的气势让顾缘君心下忍不住怔愕。
她早就想到的,可是她却大意了,若非方才动起手来,夜卿凰显露的招数,怕是到现在她都想象不到夜卿凰就是当年陌归的女儿。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陌归十九年前,也就是夜卿凰出生的那一年便伤重离世,那夜卿凰又怎会习得陌归的武功?而方才提起陌归已死的时候,夜卿凰显然吃了一惊,似乎并不知道也不相信。
再想想当年陌归的死,她也只是听人传话,而并未亲眼见到陌归的尸体,莫非,这一切都是假的,就连陌归的死也是假的,那只是他们放出来迷惑众人的假象?
夜卿凰脚步沉缓,每走一步眼前就会拂过一张面容,或是桑梓,或是沈延澈,或是陆烟栀,时而欢笑,时而蹙眉,时而悲泣,只是,这一张张面容忽闪之后,终究又一一离她远去。
“你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吗?”夜卿凰在距离容峫五步远处停下脚步,与他相对而视。
容峫抬袖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幽雅徐缓,邪魅一笑,“你知道?”
“因为你,因为你的自私,因为你的野心,因为你不切实际的奢望,你给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场不可能实现的梦,他们都是成全你这一场梦的棋子,可是终究,你这场梦没有成真,却牺牲了所有的棋子。”
“哈哈……”容峫闻言,仰头大笑,“梦?你说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蓦地,他脸色又一沉,恨恨地看着夜卿凰,“你凭什么这么说?”
夜卿凰冷睇了他一眼,根本不想与他多费口舌,低垂的手掌运气,吸起落在地上的一支箭握住箭尾,指向容峫,“这个问题,你不如亲自去问师姐。”
“是吗?”容峫面上不见丝毫惧意,幽幽一笑,后退一步,击掌三声。
身后的院子里不知何处有人放出了一束烟火信号,只听“崩”的一声,一片红色的火光在空中炸开,只消片刻,众人便感觉到脚下的地骤然一震,继而是一声厉喝,明明听似远在二里之外的声音,却偏又听得清清楚楚,就连脚下的震颤都如此清晰。
更重要的是,这一阵阵的震颤与呼喝声正在一点一点朝着他们靠近,越来越近。
“真好……”容峫轻轻呢喃一声,目光贪婪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都来了,都来了就好……”
顾缘君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冲上前来瞪着容峫,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容峫看着她弯眉一笑,摇摇头道:“朕能做什么?正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你们吗?朕想要留住你们所有人,朕想要你们能永远陪着朕,永远都不要离开……可是朕试了很多法子,最终都失败了,如今就连舅舅也要离开,朕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
他悲伤的神色忽的一变,看似笑着,那眼底的寒意却冷如冰雪,“朕只能用最后的办法将你们都留下,对,你们全都要留下,哪怕是死在这里,也不能离开!”
闻言,褚流霆也不由暗暗一惊,抬眼看了看容峫,又看了看一旁的简无衣,简无衣沉着脸色道:“褚将军方才说,邱帝急召回了八万兵马?”
褚流霆下意识地摇摇头,“八万……不对,这不是八万……”
“这当然不是八万,这是十五万。”容峫弯着唇角幽幽笑着。
褚流霆又是一惊,“驻守临城的兵马只有九万,留一万守诸城,八万入京,这是历来的规矩,何来十五万……”
突然,他嗓音一滞,像是猜到了什么,“莫不是,这多出来的七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