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马车行驶在通往临渊寺的官道上。
“真难得秦衍这次竟然没有跟着你,不过你怎么会在街上?”夜卿凰看了看对面唇角含笑的沈幽珏,“若是我慢了一步,或者你早了一步,便遇不上了。”
沈幽珏笑意淡淡,“等了许久也未见你来,还以为你忘了。”
夜卿凰闻言不由讪讪一笑,“府中有些事要处理,大意了,让王爷久等了。”
沈幽珏摇摇头,并不在意,“无碍,这两日已经转好许多,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夜卿凰撇了撇嘴,而后突然想起了简无衣,问沈幽珏道:“你方才说,简师兄在临渊寺赠医施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嗯,简公子医术高明,上午的时候治了两个疑难杂症,消息突然就传开了,很多人前去排队,原本他是打算酉时便结束的,可是排队的人太多,大冷天的,简公子不忍心让他们白等,便答应将剩下的人全都看完。”
闻言,夜卿凰不由摇头无奈一笑,“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份心,在临渊寺赠医施药,也多亏住持师伯通情达理,念着他与师父之间的渊源答应了他,难怪师父以前经常说:‘我佛慈悲’,这种悲悯众生的慈悲是不分国界的,简师兄如是,住持师伯亦如是。”
沈幽珏微微颔首,“我府中这些年积了些药,听闻简公子那边有些药已经不足,也闲来无事,索性便想着给他送过去。”
夜卿凰一愣,“所以,你这么晚出来,是给临渊寺那边送药的?”
沈幽珏点点头,见夜卿凰面露惊讶之色,便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乐善好施之人?”
夜卿凰摇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亲自送去。”
沈幽珏道:“前些日子又是下雨又是下雪,在府中闷了几日,趁着现在闲暇,出来走动走动,待到年关忙碌之时,便没有这样的悠闲了。”
夜卿凰了然地点点头,侧身撩起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两旁的灯笼高高挂着,倒是一片透明亮。
迎面而来的那辆马车上,陈期撩起门帘看外面的天色,正好看到驾车的夜南乔和萧肃,不由疑惑了一声:“这两人怎么会凑在一起?”
正疑惑着,马车擦肩而过,透过撩起的窗帘,他清晰地看到马车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夜卿凰,她身边似乎还坐着一个人,只是马车里的光线太暗,没有看清面容。
见他神色异样,沈瑨珩出声问道:“怎么了?”
陈期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属下方才看到萧肃和那个姓夜的小子一起驾车,就是夜姑娘身边的那个小子。”
沈瑨珩微微眯起眼睛,想了想道:“夜南乔?”
陈期连连点头,“对……王爷记性真好,听过一遍便记下来了。”
沈瑨珩道:“能跟着她进出右相府,甚至进宫的人,必是她亲信之人。”顿了顿又道:“你方才说夜南乔和萧肃一起驾车?”
“嗯,夜姑娘在马车里,里面好像还有一个人,只不过看不清……”
“呵呵……”沈瑨珩骤然轻笑一声,笑意清冷, “有萧肃在,另一个人自然是本王那个清心寡欲的九弟。”
陈期总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想了想,支支吾吾道:“这个夜姑娘她……她竟会大晚上的跟着珏王殿下外出,看来……”
“看来他们之间的交情不错,不管怎样,夜姑娘曾不止一次救过九弟的性命。”沈瑨珩打断他,似乎已经料到他想说什么,“不要没事在背后论人品性,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无德之举。”
陈期连忙点头称是,到了嗓门口的话又压了回去。
他们这位沉冷无情、从不懂怜香惜玉、连自己的王妃都能说冷落便冷落的王爷,却独独对右相府的那个丫头百般维护,甚至从他们尚未谋面时开始,他便已经将她纳入自己的行为处事中需要思虑、顾及的人之一。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个丫头不知何时才能察觉。
临渊寺距离闹市中心并不远,几人一路上随便聊着,没多会儿便到了,刚进了门便看到院子里还有三四十人在排队等着,那边的长廊下临时搭起的案前,一袭白衣的简无衣正替一名男子诊脉,神色认真而平静,直到替那人诊完脉,写好了方子,又仔细交代了一番,这才将人送走,而后朝夜卿凰和沈幽珏看来,颔首致意,浅浅一笑。
萧肃和夜南乔将马车上的草药搬下来放到药架那边,看守药架的小僧连连道谢,还在排队等候的人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人,然见他是来送药的,纷纷行礼。
不多会儿,便有几名小僧端着托盘出来,给还在等着的人送了姜茶,一名年长的僧人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道:“诸位施主久等了,夜寒露重,喝杯姜茶驱驱寒。”
看着移动缓慢的队伍,再看简无衣略有些僵硬的右手和苍白的脸色,夜卿凰大致猜到他必是忙了一整天没歇着,便上前一步,以眼神相询一番,简无衣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