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间,瑞兹一直努力执行着寻找并藏匿世界符文的使命。而在初期,他曾有过培养后继者的想法和举动,却在不时避无可避的吸收世界符文之高等魔法力量的过程中,量变引发了质变,扭曲拉长了他的寿命。从那以后,他不敢再奢望将这沉重的使命卸下,一来是难以放心,二却是出于不忍。
于是便始终一肩扛之,纵使岁月沧桑蹉跎,瑞兹也从不敢贻误怠慢。因为远古成形的那一批世界符文已大多通灵,总是试图避开他这样的寻封者干扰而在某一个时间段里突然的相继出现,其间相隔的岁月,会让这个世界忘记动用符文力量所需的代价。
而这,也正是几次波及全球的符文大战之根源,瑞兹必须时刻警惕。
……
第五次深入弗雷尔卓德,走着走着,瑞兹突然有些怀念三十年前第二次到来时不算太冷的冰寒,因为现在他的身体因活跃的能量而滚滚发烫。他所背负的重量,让弗雷尔卓德的残酷极寒亦显得微不足道。
远处传来冰霜巨魔的饥饿怒号并没有令他动摇丝毫。他到这里来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这并不是一项令他欢欣愉悦的任务,但却是他不得不完成的,也是他无法再逃避的。
接近大门,他能听到毛皮斗篷在松木围墙另一侧摩挲的声音,部落的战士们正在赶过来要搜他的身。没过几秒,大门上就长矛林立,随时准备要他的命,只等他稍微露出任何不受欢迎的迹象。
“我来此拜会亚古。”瑞兹一边说一边将为了不在冰原上显得突兀而披上的斗篷罩帽向后撩起一些,刚好露出他蓝紫色的皮肤。
“事出紧急。”
木栅上的战士们认出了这位流浪法师,原本冷硬的脸庞拂过一丝惊讶。他们爬下木栅,喊着号子将沉重的硬木大门缓缓放下,而大门似乎也对着这位异乡来客发出了一声惊恐的低吼。
事实上,这里很少见客,而为数不多的访客通常免不了会被插在长矛上以儆效尤。瑞兹是个例外,他日积月累的声望让他得以访问符文之地上最排外的地区……至少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吧,如果不出问题的话。
他的面容并没有出卖他的些许不安,他不动声色地走在夹道迎来的严厉目光中间,所有人都似乎在打量着他,寻找任何可以挑衅的破绽。一个不到五岁的小男孩“勇猛”地离开祖母身旁,跑到近前对瑞兹大叫。
“你是术士吗?”小男孩问。
“差不多吧。”瑞兹回答道,同时他稍微斜眼看了一下周边,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一眼足够,他找到了通往村寨后方的路。令他惊讶的是,这座村寨几乎和他上次看见的时候一模一样,那已经是好几年以前了,而他本以为这个部落没有迁离便肯定会吸聚周边部族壮大……他走向那座极具特色的建筑,一个寒冰结晶做成的穹顶,在周围昏暗的树木和泥土之间散发着湛蓝耀眼的柔光。
抛开杂念,瑞兹想着,亚古一直都是个聪明人,或许他会选择配合……瑞兹一边想一边走进了这座神庙,暗自坚定了决心,是福是祸都不能再躲。
屋里面,一位年迈的冰霜法师正在向一座圣坛上的盘子里倾倒美酒。他转过身来看见正在接近的瑞兹,静默着似乎是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瑞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遗憾淹没。
过了一会儿,那位法师微笑着,像一位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拥抱了瑞兹。
“你瘦了,”那位法师说道。“你该吃点东西了。”
“你该少吃点了。”瑞兹答道,笑看着亚古略微下垂的肚子。
两位老朋友放声大笑了很久,似乎从未分开过。瑞兹渐渐觉得他的戒心开始褪去。这世界上很少有人能让他称之为朋友,而能与一位朋友说说话,让他疲惫的心灵大受裨益。
接下来的一小时中,他和亚古谈天叙旧,共进美食,互相探聊新事要闻。瑞兹似乎都快忘记与另外一个人类谈天说地的愉悦了。他甚至可以和亚古这样呆上两周,开怀畅饮,诉说成败沉浮。
“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弗雷尔卓德的深山之中的?”亚古终于还是问了。
这个问题将瑞兹拉回了现实。他立刻回想起自己之前字斟句酌为这一时刻准备的言辞。
然后,他讲述了自己在恕瑞玛经历过的一个故事。他前去调查一个迅速崛起的游民部落,这个部落积累了大量财富和土地,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小型王国。而经过一番查验以后,瑞兹发现他们手中握有一枚世界符文。他们负隅顽抗,所以……
瑞兹放低了音量,以此适应屋内的安静。他解释说有的时候一些不好的事情必须有人去做,这样整个世界才能得以保全。有的时候这些不好的事情至少要胜过坐视不管所带来的可怕灾难。
“必须妥善保管它们。”
顿了顿,瑞兹说出了他最后的关键点。
“全部。”
亚古板着脸缓缓地点了点头,两位老朋友之间刚刚燃起的温情在这一瞬间熄灭了。
“你要从我们这里把它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