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然正坐在梳妆台前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那个没睫毛的怪物,恨不得把惨淡的睫毛盯出花来。
眉毛可以画,但是睫毛,却是再怎样也掩饰不了,古代又没有所谓的假睫毛。林千然越盯着,心里便越气,一个没忍住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自从她国拜大典那一天,她就没有再去见过师父,先是为了养脸上的伤,不想让师父担心,脸上的伤才刚刚好了一点,现在睫毛又没了!她的伤病灾难真是连连不断!
在一旁伺候的两个小丫头都被这突然的一声砰响惊得抖了抖,然后两人很默契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含义丰富。
落英做了一个只有她俩看懂的动作:这是第十八次了吧。
缤纷猛点头:可不是,一个早上都在这里拍桌子,看来小姐的癔症不轻,药不能停啊。
两人一副沉痛样。
门外,临风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姐小姐……”
“砰!”又一声拍桌巨响,林千然嗖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横眉冷对,煞气十足,“什么事!”
临风刚刚到嘴边的话一下子被她这副马上要操刀杀人的气势吓得咽了回去,最后只像卡带了一样一字一结巴地往外蹦,“候,候爷,请,请您,去,去前,前厅。”
林千然的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心里陡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林老爹回来这么久,可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现在破天荒来了这么一道圣旨,总让林千然有种血光之灾的既视感。
她的声音放柔和了些,脸部线条也扯了扯,调整会正常模样,“他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临风摇头摇得十分卖力,“没,没说。”
“那今天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他又愣愣地摇头,“不,不知道。”
林千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挥挥手,“行了行了,本小姐知道了,给本小姐麻溜地滚下去。”
临风领命之后,果断十分麻溜地往外滚了出去。
林千然皱眉,最后看了镜子里那没睫毛妖怪一眼,自弃地说:“走吧。”
刀山火海等着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两个丫鬟赶忙亦步亦趋跟了上去,鉴于认定了自家小姐病得不轻,她们两人一个屁都不敢多放。
匆匆赶到正厅,刚到门口,迎面便撞上了另一个人,林千然瞅得眼熟,多看了几眼,那人却是像见到鬼一样吓得连连抱头后退,这个动作唤起了林千然的记忆,好嘛,这不就是那天被她狂殴的车夫嘛!他脸上眼下还鼻青脸肿,面目难辨。
林千然看到他,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林老爹今天找她来,为的是那天那笔旧账啊!
林千然摸了摸自己刚刚好的脸颊,唔,想想还觉得疼呢!今天不会还得挨打吧!
林千然抱着壮士扼腕的豪迈感迈步走了进去,抬眼快速溜了众人一眼,主角都在,看这架势,当真是开堂受审无疑了。
林千然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林老爹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竟然过了这么多天,在她以为事情已经成了过去式的时候才突然重提。
收敛心神,敛衽行礼,“千然见过父亲母亲,见过哥哥。”
林腾飞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进了门以来就没有抬过头,他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却不可得。
他略带威严的声音传来,“今日把你叫来,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你且照实回答便是。”
林千然又轻轻福礼,“父亲但问。”
语气有礼,却带着一股难以忽略的疏离。
林千攸叫他父亲,他觉得理所当然,有利于在军中树立威信。
但是林千然也是这么客气疏离地叫他父亲,却总让他觉得少了点什么。
林腾飞快速地把自己心头的这丝异样掩饰了过去,转而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国拜大典当日,你和卉儿发生冲突,是事出何因?”
林千然心里咯噔了一下,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目光低了下来。
难道林千卉觉得那一巴掌还不够解气,所以今天才拉上全家再来集体讨伐她一次吗?
她又暗暗瞟了跪在那边的那个车夫一眼,心里闪过很多个念头。
她们甚至把证人都串通好了,她现在就算是把当时的情形照实说出来,林腾飞也不会相信的吧。
然后再加上这个车夫的证词,她的实话就会变成假话,然后她又要接受一次惩罚。
林千然心里微微冷笑一声,随即用平静地语气不动声色地刺了林腾飞一句:“父亲心中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又何需再问。”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先入为主,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没教养,没礼教,不懂事,不会爱护妹妹的人,而他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错事都一定是事出有因,值得原谅。
所以,现在何必要再来问她一次?要定罪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林腾飞着实被她这句话刺了一下,脸色不觉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