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攸踱了进来,直直地与温氏对视,眼神中透着冰冷。
温氏看着儿子这样的眼神,顿时心里一阵发虚。
半晌,林千攸才开口,“母亲,那具尸体,您能给孩儿解释一番吗?那是何人?为何会被沉尸湖底?还有,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母亲下令做的?”
温氏一个眼神,凤屏赶忙退了出去,顺带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母子,温氏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镇定地开口,“千攸,这件事不过是一件小事。那是为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因为手脚不干净,还屡次忤逆为娘,为娘便把她杖毙,让他们扔了出去。”
“为娘今天白天听到你妹妹们竟然跑到那里去玩,还落了水,凤屏这时候才告诉为娘,他们为了图方便没有送去乱葬岗,而是直接找了一个偏僻的湖沉了下去,就是你们落水的那个湖。为娘狠狠斥责了一番凤屏,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为娘也不能因着这件事就把跟了我这么多年的凤姑姑责罚了。”
“思来想去,为避免府里晦气,也只能把那贱婢的尸身捞上来,好好安葬,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这件事本就上不得台面,为娘也怕把事情说出来会吓到你妹妹们,也就想着悄悄处理了,没想到却被你撞见了。”
林千攸一直都静静地看着温氏,直到她把这件事说完,温氏被他这般瞧着,顿时浑身不自在,更觉心虚没底,“你这孩子,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为娘?难道你怀疑为娘撒谎不成?为娘难不成还没有发落一个丫鬟的权利?”
林千攸缓缓开口,“那尸身所着衣物华丽,不是丫鬟能穿得起的。”
温氏被他的一句话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这么反驳,她搪塞道:“那些衣裳是为娘赏给她的,她素来爱打扮,也不奇怪。”
“是吗?方才母亲还说她手脚不干净,屡次忤逆母亲,母亲自然对她是不喜的,却为何要赠送这么贵重的衣物与她?”
温氏再次被噎住,“那,那是以前为娘赏给她的!以前她惯会讨好,为娘还没有认清她的本性,被猪油蒙了心。”
“那丫鬟所穿的衣物是只有主子才能穿得上的,孩儿未想到,母亲对一个小丫头也这般大方,全当成主子一般赏赐,倒是比跟了娘亲这么多年的凤姑姑都要得到隆宠。”林千攸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温氏终于是察觉出儿子对这件事的态度,字字句句都在刺她呢!
温氏面露怒容,“千攸!你是怎么了?怎么尽是对为娘这般说话?全无半点尊敬!这些年在军营待的时间长了,就不把为娘放在心里了是不是!”
林千攸眼神微动,轻道:“孩儿未曾有不敬母亲之意,孩儿只是想听到事情的真相。”
温氏怒意更甚,“你想要怎样的真相!方才为娘说的就是真相!为娘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处处跟为娘作对,对为娘的话都尽是怀疑!一番审犯人的语气逼问为娘!”
林千攸目光沉沉地看着温氏,看着她因为气愤而涨红了的脸,心里思绪万端,他只又静静地说了一句,“孩儿未曾不敬母亲。”
温氏看着这个冷冷淡淡的儿子,心里有火气又顿觉无处发,最后她只摆手道:“罢了罢了,反正你长大了,你的心思为娘是猜不透了的,都随你吧,你想要怎么怀疑为娘,为娘也无话可说。为娘累了,你回去吧!”
林千攸听到母亲说的话,却是没有挪步,看着温氏,声音平静,“母亲,方才凤姑姑一行把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孩儿检验了一番。”
温氏闻言,心里顿时毛骨悚然,脸色不觉一变,林千攸却并没有因此打住话茬,而是继续道:“尸体并没有完全腐化,孩儿,看到了她的脸。”
林千攸的话一出,温氏顿时如遭雷击电噬,手脚冰冷,脸色煞白,血色全无。
“孩儿依稀记得,那是,柳姨娘的脸。”
林千攸最后的这一句话,给了温氏最致命的一击,她脚下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林千攸似乎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出手很快,温氏被他稳稳扶住,扶到了椅子上坐好。
林千攸说了这些话,最后也没有再多言,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母亲,等待着她给出自己一个解释。
温氏看着这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顿时堵了一口气,烦闷难忍,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天在望月阁中那个咄咄逼人,定要千卉向千然道歉的儿子。
眼下,他表面上什么都没有逼问,但是,光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气势,就已经把她压迫得狼狈不堪,温氏顿生十二分的无力和挫败感。
罢了,依照自己儿子的脾性,定是会对此追问不止,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一切都告诉他,也让他重新认识一番自己的娘亲究竟是怎样的人。
温氏最终开口,“没错,那就是柳姨娘。”
林千攸的手禁不住握了握,心里陡然一寒,面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母亲为何,要对她下手?”
温氏闭上了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神里已经蒙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