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浅笑,嗓音透着几许掩饰不住的平和与温润:“在下以前只闻倾月郡主名声,却是从未目睹郡主容颜。如今能与你相处,甚至能帮到你,也乃在下之幸。”
是吗?
云倾月暗暗一叹,忆起‘郡主’二字,却觉遥远。
她目光有过刹那的黯色,随即低道:“倾月郡主已不再,云倾月也不再了,以前的种种名声,也不过世人随意传道,其实我,鄙陋至极,甚至是,长歪了眼。”
若非长歪了眼,她也不会看上太子瑾,若非看上太子瑾,翼王府,便不会这般容易被扳倒。
此话出口时,合着林子里的淡风,层层交织,一时间,显得有些莫名的凄然。
百里褚言并未言话,反而是过了半晌,似是料到她心底的伤怀一般,略微劝慰的道:“往事皆已过去,倾月无须再想。人,总得往前看。”
云倾月强行按捺心绪,低低而笑:“是啊,总得往前看。”
嗓音落下,便不再言话,留得周围淡风浮动,枝头簌簌。
不多时,待行至河边,果然有一艘渔船相候。
百里褚言客气的与那肤色黝黑的渔夫到了招呼,随即背着云倾月登上了渔船。
渔船上,除了撑船的渔夫外,还有一名蹲坐在船头的渔民,那人正理着渔网,晒着阳光,模样悠闲。
只是他那端坐的姿态以及略微凌厉的眼神,倒是与渔民朴质之感稍稍违背,展露出了几许怪异与不自然。
小小的船舱内,云倾月背靠着船壁而坐,目光将那理着渔网的渔民打量了好几眼,待不曾发现太大的异样后,她便暗暗松下心来,安心静坐。
这时,百里褚言缓和着嗓音朝她问:“我曾与他们打听过,此番北上凤澜,需十日之久,然而这两名渔民只至河南开封,是以,我们需在开封城内逗留数日,待赚足银子,再另外购置船只继续北上。”
竟是只至开封城吗?
云倾月眉心稍稍一皱,随即朝百里褚言点点头。
但忆起那开封城,一时间,心底也微微发紧。
曾记得,开封城的府尹,乃太子瑾最是要好的挚友,以前开封府尹回京朝拜,太子瑾也曾领着她与其见过几面,如此一来,万一她在开封被其发觉,这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儿,心思开始辗转,待默了片刻,她朝百里褚言道:“倾月身上还有一只镯子,待行至开封时,我们无须逗留,直接以镯子换渔船,再继续北上。”
他眉心稍稍一皱,欲言又止一番,但终归是点了头。
云倾月心底稍稍一松,朝他望了一眼,低道:“倾月此番逃婚,是因被人追杀,而那开封府尹识得倾月,一旦被其发觉,倾月性命堪舆。是以,我们不可在开封逗留。”
他脸色稍稍变了几许,随即道:“究竟是何人追杀倾月?”
云倾月目光一颤,脸色也微微白了几分,随即勾唇朝他微微一笑,只道:“龙乾太子,南宫瑾。”
他目光霎时漫出了几许诧异,正要出声,然而就在这刹那,身下的渔船猛的开始摇曳,却也仅是眨眼功夫,船外湍急的河水里顿时有数十名黑衣人腾飞而出。
明晃晃的刀剑霎时刺痛了云倾月的眼,她脸色一变,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便是拉住了百里褚言的手,要拉着他出得船舱。
然而待刚站起,脚踝顿时一痛,她身形不稳的跌倒在百里褚言怀里,厚重的跌倒之力也将百里褚言彻底压在了船板上。
耳侧触及到了他胸腔乱了一拍的跳动,然而云倾月却无暇顾及,只是挺起上身,朝他低沉沉的道:“应是追兵,倾月连累褚言了!”
话音未落,数十名黑衣人已是落在了渔船上,将这不大的渔船占满。
云倾月森冷的望着他们,心底冷沉至极。
当真没想到,这些人的耐性,竟是如此的好,竟会一直在此地守这么久,就等她云倾月出现呢。
只是,既然不曾认为她云倾月在那日丧命,这些人又为何不大动干戈的在林子里搜寻她?反而守至今日,才突袭她?
“郡主,请上主子的船。”正这时,一道冷沉皲裂的嗓音响起。
云倾月朝那出声的黑衣人望去,心底凉寒至极,那人,正是太子瑾身边的近侍,也是当日杀入她和亲队伍,害得她与瑶儿急急逃路的人。
一时间,她脸色冷冽至极,却也在片刻,不远处扬来一道熟悉至极的嗓音:“月儿。”
温润的嗓音,如同清风,只可惜并不脱尘,并不清洌,反而还存了几许蛊惑。
霎时,立在船头的黑衣人们簌簌挪开身子,让出一跳道来,云倾月顺着那条道朝外望去,便见一只微大的画舫越来越近。
画舫船头,一抹雪白身影凭栏而立,那人白衣墨发,风度翩翩,容颜俊逸如玉,羡煞旁人。
然而,云倾月却心底冷沉至极,却也诧异至极,那深深凝在那人面上的目光,冷嗤尽显。
上一次刺杀未遂,这次,便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