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恶心,不辱絮氏之名。
亲亲爹爹走后,白起太忙,不许男仆抱她到树下待一会儿。他特地将她的睡房扩建自成一屋,但她心里还有小小遗憾,尤其最后一年,她明明可以健康走出房门,去看白府的每一处,却因被人下毒至死没有机会再看府里池塘。
现在……她又看见了呢。
在絮氏舜华无法出门的最后一年,她又看见这样的美景……这样的景色流入她的心里,在她心头上重新搭构出美丽的画面呢。
乐师染重复弹着同一曲,当他又自起头弹起,舜华嘴角翘起,轻轻在几案上敲着拍子,爽朗吟唱道:
“有个姑娘与我同车,脸儿美得像木槿花开,她的体态嫋娜动人,行路轻盈似鸟翔,她身上戴的美玉啊荧荧流光,姜家的大姑娘确实美丽又优雅。有个姑娘与我同行,脸儿美得像木瑾花开,她的体态嫋娜动人,行路轻盈如鸟翔,她身上戴的美玉啊随着她的步伐叮叮当当,这个姜家大姑娘貌美心也美,美丽到令我难忘啊……”她唱着唱着,自得其乐地笑起来。一回神,她注意到琴音低向,弹奏者心不在焉。她转向乐师染,问道:“这是上回你跟我说的‘有女同车’,我误会了么?我记得你说,这在大魏被视作美姑娘出嫁的好曲子。”
“……当家没误会……”乐师染回避她的目光,耳根泛红了。
连璧轻声说道:“当家何等身分,岂能跟低下的人一块合曲呢?这种行为有失身分,会教人看轻的,倘若当家想习乐器想练舞,自可请来乐官,何必……”何必跟个亡国奴合曲呢?
北瑭伶人属低贱人,但伶人间也是有等级的。依崔舜华这种名门富户,绝对可以请来背景良好的师傅来教她,再者……连璧眼底微微产生迷惑,以前的崔舜华,仅将家乐当增加宴会乐趣的工具,没有同乐过。她曾说,人的地位是靠自己挣来的,行到高位时断然不该再任由低贱的人接近。人心奥妙,跟那些低贱的人太接触,初初人家敬你,到最后只会认定你的位子他也能坐。
所以,她对低同往身分的北瑭人向来不屑至极。
他跟了她许多年,在不知不觉中,也被她影响……
舜华噫了一声,问道:“她们在跳什么?”
连璧顺着她目光看去,其他伶人正在练舞。他答道:
“上个月是北瑭乐舞,这一次练的是南临的舞。”
舜华眼儿一亮,脱口道:“果然与书上写的一模一样。”
“什么……等等,当家……”连璧眼睁睁看着她朝那些伶人走去。
那些舞人紧张得要命,结结巴巴回覆着,后来听见她说了什么,僵硬地起舞,崔舜华也混入其中,神采飞扬地与她们合着舞。
琴音嘎的一声止住了,乐师染呆了。
尉迟家的侍从英呆了。
连璧更是呆到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头半个时辰里,舞人们身段僵直,节拍东漏西掉,后来发现崔府当家跳得不扭捏。十三岁小舞人初来不到一年,不知以往崔舜华的狠劲,很快就与她配合无间,其他舞人也看出她乐在其中,渐渐拉回柔软的身肢。
南临的舞并不激烈,南临舞者奉鸟儿为神,舞姿轻巧灵动中混入女子的娇媚。这一舞,足足跳满一个半时辰。
崔舜华手脚略长,体态轻盈,腰肢似柳,千般袅娜。当她尽兴而回时,眼儿弯弯,嘴角弯弯,眉目澹荡,光彩焕发,转动照人,在她身上再无近日层层重重的乌云。她游目骋怀,最后落在直盯着她的乐师染时,笑道:
“以前曾有长辈教我识得南临之好,我没去过南临,怎么想像也不觉得南临好,对它我甚是无趣,后来我认识一个南临人,明白他、喜欢他,才渐渐对南临的事有了兴趣。我总觉得世事不脱如此,不论你看重的东西有多具意义,你得先让人熟悉它,慢慢喜欢上它,对方自会想要了解它,这不挺好?这支是南临的袖舞,我在书上看过图样,果然是这样呢。可惜今日我着西玄衣,这袖子实在挥不出去。”她心情愉悦,一点也不在意穿着不够细软的西玄衣跳袖舞是不是一点美感也没有。
乐师染一愣一愣,直觉问道:
“当家命令我们一月一曲,就是想让北塘百姓了解各国乐曲吗?”进而让人了解小周春江曲的意义,让皇上放过他吗……这后头的话他不敢问。
舜华也跟着一愣,随即凶眉怒眼地说:
“嘿嘿,你当我人好么?这是我刁难你们的法子!”
她转向还跪地的连璧,想了下,坐回锦团,深深吸口气,伸出右手臂。
“连璧,你上药吧。”
英回神,赶忙道:“等等……”
舜华回头看他,笑道:“我会跟尉迟当家说的,以后都让连璧上药。”
连璧垂着眼,小心地拆开她臂上白布。他取过瓷瓶,抖着药粉,一旁乐音又起。
舜华诧异地看向乐师染,他低头专心弹着。他不累么?她真想问,天天都弹同一曲儿长达好几时辰都不用休息么?她实在佩服这些乐师对音乐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