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孩子的事谁也不要泄露出去,从此,就当这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吧!”他会劝皖水拿掉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的!
火炎宏跟凤行对视一眼,随即默不作声,以为承诺。
察觉到透射到自己身上的寒冽视线,子倩心下一惊,也急忙应诺:“臣妾谨遵圣谕。”
直到天已蒙蒙亮,皖水才微微睁眼。当那缕朦胧的光线照入眼睛,她几乎承受不住那样的光亮,即刻闭上眼。
微微的骚动,将姬如枫惊醒,他看着眼皮眨动的皖水,惊喜万分:“皖水,你醒了,是吗?”尽管难掩心中的狂喜,他却依旧问得轻柔。
她还没死吗?好不容易迷醉自己的理智,纵容自己自私一次,却还是没有能够死成!是不是,从此,她再也没有权利以死为解脱?
“皇兄,孩子……”涣散的视线看着床顶,她幽幽地问道,只觉得心里一片空荡,虚无得令她难受。
姬如枫显得踌躇:“孩子……”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孩子没有打掉?她会留下这个祸害吗?
孩子……没有了吗?皖水绝望地闭上眼睛。本想随孩子一同去的,现在她却任由那个小小的灵魂独自踏上黄泉路!她的两个孩子,终是一个也没留住……
“表姐,你的孩子还乖乖地蹲在你的肚子里呢!”子倩端着一碗药笑眯眯地走进来,完全没有看见姬如枫警示的目光。
皖水乍然睁开双眸,神情激动得抚上腹部,她的孩子还在这里?一滴泪滑落,却不知是因为喜,还是悲……
“皖水,这个孩子只会带给你痛苦!”他拉住皖水的手,紧紧握住,将一个个残忍的字敲入皖水的脑海,让她一次一次得被迫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皇上,你不要激动。孩子对于每一个母亲来说,都是上苍的恩赐。无论他将给他的母亲带来怎样的痛苦,作为一个母亲,都是甘之如饴的……”
姬如枫愤愤地甩开子倩的手,失控地大喊:“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子倩惨然一笑,她不知道?她不懂吗?其实,她什么都知道!那夜,她什么都听见了!只是,她要争取自己的幸福,就顾不上别人了!“臣妾只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也是作为一个母亲,讲述自己的心声。”她轻扫过皖水惨白的容颜,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戒备。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静。”皖水撇过脸,独自神伤。
待到房中只有她低浅却沉重的呼吸,她再次怯怯地探上腹部,让手心却感受那个小生命纤弱的脉动。甚至,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跟他的心跳如此契合地相和!错觉吗?可是,她明明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啊!
留,还是不留?
先前,她可以凭借着一时的冲动,决然地举剑自残。现在,她还能如此决绝吗?尤其是在经受过失去的绝望之后,她还有勇气再次面对一次失去吗?
不能了啊!泪水划过脸颊,留下湿湿的痕迹。纵然这个孩子让她再也无法解脱,纵然这个孩子让她背负上一生都无法卸下的枷锁,纵然,这个孩子以后可能会怨,可能会恨,她也无法再一次残忍地摧毁这个生命了!
窗外飘起细雨,缠缠绵绵,从半空纠缠而下。风拂过,妖娆而舞,一丝一丝,剪不断,理还乱。
孩子,往后的风风雨雨,娘亲跟着你一同面对!
辅政王府里,莫君行独自一个坐在涟水阁樨廊尽头的凉亭里,狠狠地灌酒。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得不到的东西,抢不到手的人。但是,皖水硬生生地打破了他的自以为是!
细雨从亭外飘入,打湿了他的衣袍,润湿了他的脸,沾湿了他的唇,竟觉得丝丝苦涩直入心脾。
只为了不再与他纠缠,她如此狠绝地杀了他们的孩子!只为了不再回到他身边,她当着众人的面,斩断了他们的情缘!
皖水,你比本王还要狠!
仰头,一大口酒从口中灌入,呛得他猛咳一阵,咳得心口发疼。
邵离神色不安地走上凉亭:“爷……”
“宫中情形如何?”
“王妃已无大碍……”
“孩子呢?”如今,除了孩子,他跟她,似乎没有什么联系了……
“孩子没有保住……”
大手猛地一握,酒坛瞬间化为千万片,酒水四溅,淋湿了他的锦袍,尖锐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混合着烈酒洒落满地。“孩子没有了……没有了……很好……很好……”莫君行状似失神地喃喃着,手上的力道却逐渐加重,任由碎片将他的掌心割得血肉模糊。
“很好!姬皖水,你够狠!”他倏然起身,将那沉重的石桌掀翻,“哐啷”一声巨响,石桌碎成几块,宛如他被生生剖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