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出是婆子我,只冲着咱诡笑,牙齿白得跟刀光有得比,吓得咱险些尿失裤子。”
平露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还被卢婆子赏了一眼瞪。
所以说,‘凤宝庄’明面上的正当营生,有大爷顶着,暗地里那些不可告人的暗盘,则有二爷帮衬着,至于苗家老三……这位三爷啊……
“大爷笑面虎,二爷绵里针,啧喷,咱卢婆子在苗家待了也都三十年,瞧来瞧去,就三爷一个好脾性的,纯良又心实,不管对谁,说话都斯斯文文、轻轻柔柔,跟他弹的曲子一祥好听得不得了!
“呃,可惜就是心肠太软、太好,被欺负惨了也不追究。三爷那双眼啊,自三年前从湖东的‘幽篁馆’回来后,便瞧不见喽!大爷请来名医诊疗后,说是眼珠子没坏,坏的是脑勺里积着血块,更糟的是血还没止,还一点一滴慢慢地渗。”
“呃呃,可三爷的眼啊,到底还是盲了呀!朱大夫明明说能治的,这一治治了整整三年,也没见好转,都不知大爷是不是把庸医当名医了?还有那‘幽篁馆’,把三爷弄成这模样,肯定得担些干系,但三爷就是心慈,直说是自个儿跌跤,撞伤脑勺了,要大爷、二爷别去寻对方秽气。唉唉唉,都不知三爷留宿‘幽篁馆’那夜,到底发生什么事啊?”
那一夜的事,没有谁比陆世平更明白了。
而她陆世平,在苗家‘凤宝庄’里,众人只知她叫平露。
至于那位苗家三爷是否真纯良心实,陆世平不敢说,仅能闷在肚子里悄声嘀咕。那人表面上清清淡淡,似无脾气,其实根本是懒得动情动绪罢了,倘是扯上跟琴有关的事,刁钻又不依不挠的性情便整个倾巢而出。
打蛇打七寸,她掐着他“七寸之处”,硬是讨来他的承诺。
然而,也得谢他离开‘幽篁馆’后,真真守诺了。
事后苗家并未遣人过来质问,又或者刻意刁难、暗地里下绊子。
她对他……很感激啊……
“露丫头,还不快过来吃些东西?待会儿有你忙的!”连大厨洪声嚷嚷,还扔过来一根炸得酥脆的老油条。
幸得她已将一盆子萝卜放下,才腾得出手接住老油条。
“来了。”她咧嘴笑,娃儿相的五官颇为可喜,但溜出唇间的声音却沙沙撕哑,似勉强从喉中挤出,跟她外表模样不太搭调。
她伸长手接了卢婆子盛来的甜汤,跟着大伙儿坐在灶旁取暖。
红豆绵软,团子有嚼劲,甜汤热呼呼好滋味。
这祥的元宵佳节,她离以往那个家不近亦不远,心里是思念的,却也知晓那些人,他们会过得好的,无须她牵挂。
她本也没什么念想,只是有人对她守诺了,而她那时也曾当他的面起誓……兴许他从未在乎过,但她还是来了,以自个儿的法子悄悄实践曾发下的誓言。
不需接近,亦无须交谈,偶尔远远望他一眼、听说他的一些事。
在灶房打下手,有时帮他新收的两个竹僮烧烧水、煮煮茶,有时帮大厨、二厨师傅们以及卢婆婆,额外又准备他爱吃的清淡菜色和小食。
她的厨艺算不上精,但几道家常菜也还端得上台面,以往若窝在师叔公的草庐,都是她负责打理三餐,也没听老人家抱怨过。
进了‘凤宝庄’灶房大院,她手艺又被这儿的厨子、厨娘们磨了磨,就跟磨镜子似的,越磨越亮。
她想,如果哪天他大好了,目力得以复原,她也就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到那时,她可以走得潇潇洒洒,诸事不萦怀。
真是那样,她就弄个小摊子卖吃食,甜的、咸的都能卖,再不,她一手从师叔公那儿习来的木工本领,也能让她当个木匠挣钱过活,只不过木匠师傅少有姑娘家,她真要以此营生,嗯……或者起头得辛苦些。
“露姊儿,发什么呆?睁着眼也能睡着啊?”蹲在一旁的守益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偷偷对她挤眉弄眼。
“没、才没呢——”她捺下翻飞的思绪,笑容更盛,大口吃起午后点心。
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吧!
下来又有两小批人手轮流过来小憩。
卢婆子把甜汤灶头托给两名厨娘看管,老人家进房里小睡片刻,养精蓄锐等着应付今晚的夜宴。
结束了点心时候,大厨、二厨师傅正领着几名学徒大张旗鼓地动起来,灶房中忙而不乱,每个人各司其职,连负责甜点的厨娘也按着之前卢婆子的交代,先将该做的活儿准备准备。
陆世平是个打下手的粗使丫头,众人忙着,她则自动自发整理起方才煮过甜汤的灶头,顺便烧了点儿热水,打算和着井水把大伙儿用过的碗清洗干净,这么一来,便不怕井水太寒,冻得指头发僵。
之后夕照映在薄薄雪地上,细雪泛霞光。
灶房更忙了,管着苗家内务的方总管还亲自来了一趟,跟大厨说了会儿话。
此时,用好几条长板子架出的大桌,上头摆满精致的大盘、小盘和圆盅,前头几个大小丫鬟都来等在一旁,就等灶房备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