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鼎大名的四川峨眉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了第一代女尼在这里清修兼习武强身,时间推移,峨眉山渐渐就变成了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女性江湖人士聚集之地,峨嵋派的僧俗弟子加起来,有好几千之众。峨眉天下秀,峨眉女弟子们正如这幽然深秀的峨眉山,行事不喜张扬,武学造诣却独树一帜,女尼们精通佛理,与域内外同道论争时从不逊色,连俗家弟子的风采,也素来为武林中俊彦所仰慕。
可是,无论多么耀眼的光环都掩盖不了的事实是,峨眉山上清修的日子实在很无聊很无聊。
下山放风几乎是所有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由于供求关系过于不平衡,每次师叔伯或者高位弟子出门之前,峨嵋派都不得不组织一次规模盛大的抽签活动,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选拔下山随行的低位弟子名额。
我们知道抽签这种事情是靠运气的,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办法抽到上上签,有些人则是好运来了怎么都挡不住。峨嵋派三十六代俗家弟子春晓,就是属于后者。
可是春晓也挺奇怪的,自从十八岁跟着师姐下山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出门的要求。
无奈签运太好,所以她连不参加抽签的自由都没有,每回到抽签之前,都会有一大群师姐妹跑到她所在的寝房,要求把抽到的好签让给自己,或者请她用宝贵的“神之一手”直接帮忙抽签。众人为了达到请她“出手”的目的,这个送点家乡特产,那个赠她一双绣花鞋,零食、正餐、荷包、绣花肚兜、漂亮衣裙……但凡谁手里有好东西的都往她那边送,轮值到力气活的时候也有人抢着帮忙——也许整个峨眉最过得顶顶舒坦的,不是威严的师太们,而是春晓这个辈分最低的俗家弟子。
“山下一点都不好玩,你们为什么要去呢?”
春晓坐在田塍上,舔着糖葫芦,漫不经心地问给蔬菜施肥的师姐妙静和师妹妙逸——这二位是在与各师姐妹的竞争中胜出,才得到帮她干活这一“美差”的。
“阿弥陀佛,师妹此言差矣。我们不是为了下山去玩,而是想随师父一道去九华山,聆听智上禅师宣讲佛法。”妙静一边挥汗如雨,一边向她解释,口气十分平和,素来寡言的妙逸则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更不好玩。”春晓打了个呵欠。俗家子弟虽说清规戒律不如空门女尼严谨,却也是要做早晚课的,她每次都是胡混过去,佛法什么的,一窍不通。
“那冯师妹,你是为什么想下山?”
冯涓是个青春年少的十六岁姑娘,去年刚入的门,这回争取到春晓帮她抽签,眼下正趴在菜地里捉虫。听到这个问题,她脸红红地横了春晓一眼,“师姐你明知故问!”
“啊?你这么小也想嫁人了?”春晓愕然。峨眉山上没有男子,俗家女弟子的婚配就成了大问题,有许多人都是下山办事过程中,与江湖上的男子看对眼,从而完成终身大事的。可是才十六岁的小姑娘,也早了点吧?
“不早了啦!”冯涓虽然害羞,还是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方师妹才十五岁,就已经和泰山派的弟子定了亲,我也不像阮师姐那么优秀,好多人争着求亲。要是再不快点,等好男人全被抢光,会变成老姑婆的!”
“师妹,专心干活。”妙静出声阻止她说下去。
谁都知道这边有个二十一岁的春晓还未出嫁,她这么说不是让人家难堪吗?自从今年年初比春晓大上一岁的江清仪,被峨眉山下某财主吹吹打打花轿扛走之后,春晓就荣膺了“峨眉山最大龄未婚俗家弟子”的称号。
“有什么关系?春晓师姐才不会在乎呢!”春晓这个人,好说话到了新入门的师妹都自然而然爬去她头上的程度,所以冯涓也不怕冒犯什么的,还不顾妙静频频丢过来的眼色,很好奇地问道:“师姐,你难道就不想嫁人吗?”
换了一般人到这个年纪早就着急了,偏她还是安之若素,连下山寻觅姻缘都懒得去。
春晓舔了口糖葫芦,说:“我当然想啊,要是不准备嫁人,我还不如剃度算了。”
别说你把经文背得乱七八糟,就冲着你每顿饭都要吃肉,师父师祖都不可能给你剃度的啦——师姐妹三人在心里猛翻白眼。
“既然这样,你怎么还不去找婆家?”
“我找好了嘛。”
“什么?”冯涓瞪大了眼,妙静和妙逸却在心里暗暗叫苦。
春晓自顾自吃下最后一颗山楂,把串糖葫芦的棒子在地里一插,双手捧脸,露出梦幻般的神情,“我已经和人约好了,他会来娶我的。”
“原来是这样!好好哦!”冯涓恍然大悟,随即另一个疑问又冒出来,“你是下山的时候找到婆家的吗?”
“对啊。山上从老鼠到老虎都有雄有雌,就是男人抓不出一个来,当然是要山下去才能找咯。”
妙静皱眉,“阿弥陀佛,师妹,说话不可如此粗俗。”
“哦!”春晓捂住嘴,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左右乱瞄,就怕被严厉的师叔伯们听到,又要罚她不准吃饭。她吃不了饭,就会有很多师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