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在江水中逆风疾驰,顾小灯照例进药舱里鼓捣两个时辰,出来之后已经是晌午,吃午饭前他扒在船沿看日头下金灿灿的破浪,不知道此行去那神医谷之后,要隔上多久才能再见到顾瑾玉他们。
下午他在甲板上看书看江,不时发点小呆,小配就热烘烘地趴在他一旁和青梅玩闹,这么聒噪都没吵到他。
自关云霁来过,这只叫青梅的黑嘴鹦鹉就恢复成了大嗓门震天的样子,他不再把它关在鸟笼里,青梅出笼之后也不乱飞,以他和小配为两个锚点,不是和小配对叫,就是到他手边学舌复述。
青梅对着小配哇哇叫了一阵“傻狗”,在顾小灯发呆的时候飞到他肩上,清脆大声地喊“二主人坚持”
顾小灯脑袋一边避开它,无奈地笑着把它捉下来“傻青梅,别乱叫。”
它扑扇两下翅膀“青梅不傻”
“好好好。”顾小灯摸它脑袋顶上的一撮毛笑,“真是成精了你”
这时苏明雅过来,隔着点距离和他没话找话“这只鸟叫青梅”
顾小灯应了一声,心里的好奇随之问了出口“对了,你见过这只鸟的主人了吗”
苏明雅见他没赶自己走的意思,便欣然坐在他两步开外的位置,顶着如芒在背的警惕视线和他徐徐轻声“见过,云霁的脸有些难画,近距离看他脸上的那道疤痕,着实是触目惊心。他看见我很是惊讶,但没有认出我。”
顾小灯点点头,心想他这张苏小鸢的脸确实太过于逼真了。
苏明雅静静看着他,冷不丁地轻声补充“他已经潜好了,目前安全。”
顾小灯便忍不住反问“你怎么知道”
苏明雅正是想要勾着他同自己多说几句话,哪怕聊的是别人的话题“他身边有擅长易容的苏家人,偶尔也能传一些消息给我。”
顾小灯顿时瞪圆眼朝周围看一看,生怕泄露了什么,好一会才发现自己的紧张是不必要的,挠挠头索性又问起苏明雅一些情报来“那关云霁他现在进千机楼了吗”
苏明雅便借此理所当然地靠近他一点“还没有,但他已经和高鸣乾接洽上了。”
这个久违的名字引起了顾小灯的不适,高鸣乾加上千机楼,简直踩到了他最深恶痛绝的两个点。
他夸张地掐一掐自己的人中“哦”
苏明雅觉得他可爱,又想到冬狩,垂首压住了一声闷咳。
顾小灯戳戳青梅“希望你主人的潜入能顺利无阻。”
青梅学舌,左一句主人顺利,右一句主人棒棒,跳到他头上上蹿下跳。
顾小灯由着它去,他诚心希望关云霁别死,掣肘住喜怒无常的高鸣乾,日前先短暂和顾瑾玉统一战线,想到这就问起苏明雅“那瑾玉或平瀚哥那边有苏家的人吗你知道一些他们的现状吗”
这些天来,顾瑾玉和张等晴那边没有消息传来,即便花烬暂时飞不来,他们也有其
他的信鹰信鸽,一点讯息也没有,显然是有意为之,即便顾小灯知道他们是报喜不报忧,担心他知道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生出不必要的忧愁,但让他长时间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等待状态里本身就是一种隐性的折磨。
楼船是一座小小的孤岛,将要去的神医谷或许只是一座大一点的美丽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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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雅看出了他的低落和忧愁,很想抚一抚他的脑袋“我是有留着一些人为他们所用,但接触不到他们核心的部署,他们的现状就是案牍劳形和奔走四方。”
“那你知道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吗”
苏明雅以前在长洛中枢做惯的就是宏观统筹,除了兵部被顾家只手遮天,其他五部他都有调用部署的长时间经历,前阵子被顾平瀚抓去干各种纸面杂活,其中最繁琐的是查补西境的工粮对账,数字不会欺骗人,即便顾平瀚什么话都没和他说过,但他看着物资的调配,结合兵种的数量,大约能推算出他们设想中的西伐要耗时多久。
他把猜测如实告诉顾小灯“如果是铲除邪派的话,不会多快的,我估算着,至少要持续半年。”
这时间也意味着顾小灯大致要在神医谷里待多久,一听这么长他就有些坐不住“你估算得准吗”
苏明雅从善如流“对,应当是我不准。”
但倘若他估算的是准的,那他就能陪在他身边这么久,哪怕是在顾家暗卫的监视下,也是一件美事。
他期待着顾小灯和他多说一些话,最好无关其他男人,哪怕只是一些淡如水的废话也很好。但顾小灯好像拿他当个问话机,问完了就风风火火地摊开西境的地图,看这一路而去途经的地方,便是自言自语也是和鹦鹉,苏明雅无言地发现抢话都抢不过一只关云霁的鸟。
顾小灯眼力看着地图,记得之前张等晴和他说过,若是天气好,沿着阳川坐船全走水路,最快六天功夫就能从神医谷乘船顺流赶到西平河的码头,反过来应该也差不多。
要是水上顺利,那大概会在三四天后就经过